失火之夜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小品文

失火之夜
习平
五月六日，夜很静。在国营上海广播器材厂里只有门警袁启生一个人在值班。天蒙蒙地下着小雨。值班室的时钟已经指向十二点，该到他下班的时候了。袁启生拿起了手电筒，决定再到厂房周围作最后一次巡视。他走到第二车间附近，忽然嗅到一股木头烧焦的气味，打开手电筒一看，只见一股股的浓烟从第二车间的门窗缝向外直涌。
“火！”袁启生惊叫了一声，立即飞似地奔向电话室，向附近的消防队挂通了电话，报告了情况，要他们前来救火。接着他自己就心急慌忙地动手救火，将灭火用的黄沙一包包向冒出火焰的地方抛过去。
但一点效果也没有，火焰夹着浓烟，不断地向上窜。二车间近旁就是厂里的危险品仓库，如果一旦火势延烧到那里，发生的后果是不堪设想的。袁启生一想到这里，心里就更焦急。“得赶快报告厂长才是！”他想。他马上赶到电话机旁边，给厂长华坚打电话。
袁启生很快就把电话接通了，但耳机里只听见对方的电话铃一个劲儿响，没有人接电话，厂长大概是睡着了。现在每分钟、每秒钟都可能发生最严重的事故，袁启生不敢在电话机旁多呆，不得不几次放下电话耳机，奔回到火场去，继续灭火。他一会儿跑到电话机旁，一会儿又跑回火区，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最后一次，电话终于叫通了。袁启生上气不接下气地用最精炼的话把失火的消息告诉了厂长。而他听到的回答却是一种厌烦的、甚至带点生气的声音：
“厂里失火了吗？哦！厉害不厉害？看看情况再打电话来！”啪哒，电话就挂断了。
厂长华坚今天过了一个美好的星期天，上午，他会见了上级派来的首长，下午，他和女儿去看了一场有趣的戏，当电话铃不断响着的时候，他正带着惬意的疲劳睡在床上。该死的电话铃声搅扰了他的好梦，这就难怪他生气了。
“叫我去？夜这样深了，怎样走法！”当他搁下电话耳机时，心里不住地嘀咕着。一阵春夜的寒气从窗外袭来，华厂长带着倦容又躺到床上了。
可是这时候呆呆地立在电话机旁的袁启生却急坏了。火势正在继续蔓延，再不能留恋在电话机旁耽误时间了，他立即又返身奔回火区。幸亏这时候消防队已经赶到了。现在，火场上是一片紧张的搏斗，刚才冒烟的地方，顷刻之间已出现了熊熊的火焰，木板燃烧的噼啪声，电缆烧焦的气味，以及人们紧张的呼叫声混成一片。厂长没有来，但附近的工人们赶来了，隔壁邻居也赶来了。大家一齐用各种方法来救火。毕竟是人多力量大，不多久，火终于被扑灭了。
当大家在紧张救火的时候，没有时间想到华坚厂长。但火被救熄之后，人们就很自然地想到现在还睡在家里的厂长了。有这样多的人需要找厂长，因为失火惹起的许多问题，急待厂长来亲自处理。发电厂来的工作人员因为发现工厂电线保护设备不好，提出要把总电源切断，防止再度发生意外，但这样明天全厂就要停工。公安局来的人也要找厂长研究火灾的原因和处理善后事宜。此外，还有若干规定的手续要华厂长亲自来处理。这样，第二次的电话又打到了华坚厂长的宿舍。
华厂长烦恼地拿起了电话听筒：
“火灭了吗？那好，我就不来了。”
他望着窗外，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最讨厌的是：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这样的天气怎么走路，连交通工具也找不到，我总不能淋着雨，光着脚走到厂里去呀！”华厂长想到这里，啪哒，又把电话挂断了，懒洋洋地回到床上。
这一次可把火场上的人们激怒了，“真是岂有此理！”“这哪里还像是一个共产党员！”“厂长平时开起会来道理谁也说不过他，口口声声叫我们如何爱护人民财产，这些道理他现在丢到哪里去了！”人们气愤地议论着。值班警卫袁启生带着全体救火人员的愤怒，给华厂长打去了第三次电话，一定要他来厂处理善后问题。
过了一个多小时，三轮车拖着睡眼惺忪的华厂长来到工厂，他看到值班警卫袁启生时，半睁着疲倦的眼睛说：“怎么？厂里失火了？烧得怎样？”
看样子，厂长好像还没有睡醒。
屋外，雨停了，天也微微发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