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秦岭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

我爱秦岭
汤之莉
三年半以前，我在湖南衡阳铁路学校学习的时候，曾经乘坐汽车经过秦岭。汽车一直沿着悬崖峭壁爬行，公路两边到处树立着令人心惊的“小心危险！”“小心急弯！”的标志，每当汽车驶过一个急弯，我心里就“噗噗”跳一阵。好容易盼到汽车越过秦岭，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揩揩脸上的汗水。这就是秦岭给我的第一次的印象。
只隔了一年多的时间，我又来到了秦岭。这次不是路过这里，而是作为一个建设祖国的战士，在秦岭丛山中修建一条贯通祖国西南和西北的铁路。
刚刚来到秦岭的时候，它比第一次给我的印象还要险恶。山峰又高又陡，每次仰头看山峰的时候，帽子都要从头上滑下来。满山遍野都是一人多高的野草和灌木。没有人烟，到处是野兽，有熊、狼、麂以及一些不知名的动物。有一次不知是什么野兽竟钻到我们的厨房里把馍偷吃掉了。我们在夜晚不得不把工棚的门锁上。说实在的，当时的心情是非常紧张的。
使人感到最苦恼的是爬山，这里的很多山头，连一条可以通行的小路都没有，只有野兽践踏的痕迹。而我和另外一个女实习生白淑萱的任务是测量线路，每天都要爬行几个山头。记得我和白淑萱第一次上秦岭隧道南口去测量的时候，开始还爬得很快，不一会两条腿就酸疼起来，只好咬着牙继续爬上去。想不到一脚蹬在一块孤石上，石头向山下滚去，幸好我赶紧抓住附近的野草和灌木，才没有跟着滚下去。可是两只手掌却剧烈地疼起来，眼泪都流出来了。原来抓的是一种毒草，手掌红肿了一片，连胳膊上也起了一片小水泡。那时候，我真想坐下来哭一场，可是测工在山头上喊我，哪里顾得上哭，只得忍着疼痛往上爬。晚上，躺了很久，也想了很久。想到二万五千里长征时，不是有许多女同志同样爬雪山，过草地吗？我吃这一点苦，能算什么呢？我暗暗地对自己说：你不应该怕困难，应该对困难说：“困难，我瞧不起你。”
第二天上山的时候，我和白淑萱一步也没有落在测工的后边。有一次我们在一个又高又陡的山头上测量完之后，要到另一个山头去测量。测工们都顺着山坡滑下去了，我和小白也毫不犹疑地跟着滑下去，不但不感到害怕和痛苦，而且还取笑着说：“这是我们的自动电梯呀！”
随着工程的进展，从各地调来的工人多了。在清姜河畔，沿着川陕公路两侧，一座一座的工棚、商店、理发馆都建立起来。不管白天黑夜，成百辆的汽车川流不息地驶来驶去，机器吼叫的声音和爆破的声音整天不断。我们把工地叫作“山中的都市”。不是吗？这个“都市”每平方公尺的人口密度恐怕比世界上最大的都市还要稠。尤其是在星期日，几万职工在各个山头上游玩，有的在清姜河里钓鱼，有的组织爬山，有的到“花园”里去采集鲜花（在山谷里到处是野生的桃花、梨花以及许许多多叫不出名字的鲜花）。过去我们害怕野兽，现在却把秦岭称为“我们的动物园”。这里有成群的山鸡，有拖着大尾巴的松鼠，有时还看见两个狗熊在山头上滚来滚去闹着玩……。最好的是山谷里到处都是建筑材料，陡峭的悬崖被打成石方，用来建成一座一座壮丽的石拱桥……
经过我们的双手，秦岭的面貌改变了，变得亲切了，我竟不知不觉地爱上了它！
有了这种情感，好像混身都增加了力量和勇气，过去认为非常困难的事情，现在感到有办法了。我大胆地接受了去桥工小队当技术队长的任务，这在过去无论如何是要推辞掉的。记得第一次和小队的工人见面时，从工人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们是不信任我的。有几个比较调皮的工人还故意说：“我们的女队长来了，请她来跟我们一起抬土，看她能抬得动？”我也就随着走过去，笑着对他们说：“来，让我抬几筐土试一试看。”我接过一个工人的筐装土，然后和另一个工人抬起来就走。抬土可真不容易呀，压得肩膀直疼，但是，我忍住了。等到抬第四筐的时候，工人们都抢着拦我，说什么也不让我抬了。从那以后，工人们看见我都非常亲热的打招呼，不管有什么事情都主动地找我，征求我的意见。我们小队团结得简直像一个人一样，工作中有了问题都是大家商量着解决，因此每次都能出色地完成任务。
记得是二月的一个晴朗的日子，我们正在修建观音车站的三号桥。忽然，从秦岭北面传来了机车的汽笛声。这是我们在秦岭上第一次听见火车的吼声，火车从我们亲手修建的铁路上驰过来了。人们立即被汽笛声吸引住，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欢呼起来，我的心也随着汽笛声噗噗地跳动，眼里激动得流泪。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赶快干吧，不然机车就要轧我们的屁股了！”工人们高兴极了，动作比平时不知快了多少倍。我自己也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一会帮助运料，一会跳进基础里去……。谁也不知道劳累，见了面都会心地笑笑，因为我们的工程就要胜利完工了。
可是，真要我们离开秦岭的时候，却又感到难受。二年来，秦岭就像我的老家一样，不，它比老家还要亲切。在这里，我学到了丰富的施工经验，学会了如何战胜困难。
最后，当我们坐上汽车，告别秦岭的时候，大家都恋恋不舍地回过头去，看望我们的工地，眺望着秦岭，默默地说：“再见吧，秦岭，我们还要回来看你的！”（附图片）
宝成路隧道众多。从宝鸡到凤县的九十三公里线路上，就有六十一座隧道。这是从川陕公路望秦岭山区的隧道。　新华社记者　姚宗仪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