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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钢之晨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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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6-07-05
第2版()
专栏:

武钢之晨
本报特约记者 徐迟
早晨把我们唤醒的是远远的“布谷,布谷,布谷”的啼声。
天空刚抹上一层淡淡的红光,还有些路灯在发亮呢。一些起早的工作人员在门口刷牙,工人们却已经从田野中穿过,急忙忙地到工地去了。
挖土机手在早上六点钟开始工作。我们也准备六点钟赶到工地。这个想法给团委龙书记知道了。这位热情澎湃的人给我们要了车。我们正梳洗,他就进来,告诉我们,车已经停在路边。
自然,到工地去的路总是泥泞不堪,坎坷不平,而且离大公司相当远的。其实我们已经习惯了。徒步走在这样的路上是最快意的事——走上伟大建设工地去。
拒绝他也是办不到的。他自己就在车门前,看你上车,看车开掉。有时候,你就会遇到这样热情的人,对你无微不至。
车驰行了,这儿阡陌弯弯,稻田里贮满春水。早晨的空气宁静,桃李田舍都在倒影中。
我们经过了附属工厂,又称生产企业的厂区,又驰行在田野中。在我们眼前闪过了黄黄的油菜花,池塘中紫色的荇藻。一下子武汉热电厂的工地已经高耸在你面前,一排排的脚手架,一台台的塔式起重机。一个特别高,特别大的烟囱,高插云霄。没有一个宝塔有它那么高:开封铁塔高五十公尺,只及它的一半。
穿过热电厂工地后,我们下了车,走上露珠润湿的草地。
我们来到了武汉钢铁公司的工地上。
扩音喇叭送来了“东方红”的合唱声。一天的工作就这样开始。
我们走进十几辆铲运机爬行盘绕的区域。铲运机铁板上也全是露水。他们刨起泥土,使劲往前拉,泥土“簌簌”地响着。
我们越过了这黎明的泥土的丘陵地。天空越来越红。我们走到三号工地前面,那是一个已经给挖去了一半的荒凉的小山岗。十几辆挖土机,像在一座泥土的城墙之前排开一样,都在一上一下地工作。来去两条公路上,噪噪杂杂的几十辆自卸车正在循环不息地飞奔。
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来,爱恋地照亮了这一切。
这是一个灿烂的四月天。机车声中,布谷鸟又在啼叫了。
在这光明的早晨,我们看到武钢的一个青年突击队队长王贵君。他是一个脸色红红的青年,才二十二岁。他从东北来到黄石,又从黄石来到武汉。在东北时,他是一个机械钳工。他自从开挖土机到现在还不满两年。
“我们都是年轻的。你问这儿有老师傅吗?有,也有几个老师傅,你看,他就是一个。”王贵君说,指着正向他走来的一个工人。
不过,走来的这个也是个青年。王贵君笑了,“我们的老师傅只是比别人多学了一年两年。”于是向老师傅问:“什么事?”
“今天你把那三○一号弄一弄吧,”那个人说。他把“弄一弄”说成“嫩一嫩”。三○一是另一台挖土机的号码。
“好,我一会儿就去。”他说。
这时候,驾驶着他那一台有名的三○七号挖土机的是一个突击队员,那人坐在驾驶室里伸长腿,拉长臂,手推着拉着一些杠杆。当锹斗旋转过来时,你恰好可以看见他微微震动的全身,披着蓝色卡其布的上衣,袒胸露出一件红白条纹的背心。一会儿,锹斗又旋转过去,看不见了,一会又旋转过来,你看见他坐在驾驶室里正像一张全身照片装在镜框中一样合适,两眼钉住锹斗。
我们想请王贵君上机车去操作一下,好给他照相,他干脆地拒绝了:
“不好,这影响工作。”
挖土机手是以秒来计算他们的工效的。
他说:“还是让我们谈一谈吧。”又问:“谈什么呢?”
热情的龙书记在知道我们对王贵君有兴趣之后,早就给了我们关于他的三份材料。材料我们都看了。一份是王贵君自己写的:“我是怎样学习技术、爱护机具、超额完成任务的”。其中有不少地方,如“……是因为回转离合器,不能放闸,使闸皮与摇臂小轴卡着……”等是看不懂的,这是篇技术总结。
另外一份材料分四段:小标题是爱护机车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在突击队员面前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学习先进操作,提高技术水平;团结互助,共同前进。这一份材料很详细,但是有点空洞。
另外一份写得比较生动,可是有的地方也很简单。例如,王贵君来到工地,听候分配挖土机。那时大家都想分到一部好的,但后来,却把一部“最不好使唤”的挖土机分给王贵君了。那份材料中说“王贵君很高兴。他爱这部机器!”
“有这样的事吗?”我们问。
他好笑起来。后来,他告诉我们,事情是这样的。
这个工地是在1955年8月开始施工的。这以前只有地质公司的帐篷和这些地质标志,说着,他指了指近傍一个三角形铁丝网。
首先建设的是建筑基地——八月中,住人的房子,不用平土。九月中,先是附属厂房平土,那里是铲运机担任的任务。
稍后一两天,他们挖土机手也出动了。那时,还没有修起通到工地去的道路,他们就向原野上开,一直开到热电厂工地。热电厂的平土任务很大,有四十多万方呢。
就在热电厂工地上进行挖土机的分配。那时有挖一方和挖零点五方的两种挖土机。王贵君看大家都想要挖一方的机车,而对挖零点五的都不爱,他们认为它难使唤。
他心里想,国家买了这样的机器,如果谁都不爱,都不愿用,这不是浪费了吗?不过心里虽这末想,他也没有明白表示他是愿用这挖零点五的挖土机的。他学习的时候,也学了那挖一方的。
他不作声,看到底分配他哪一种。如果是那挖一方的机车,他当然喜欢,但如果分配到另一种,他也可以接受。后来领导上把那挖零点五方的挖土机分配给他了。
他并不是“很高兴”,因为他对这台机车很陌生,并且他一开始试车,它就出问题,他也并不能最初就“爱上这部机器”。
第一天,第一锹,很顺利,第二锹,也可以。第三锹,当他要转动锹杆时,锹杆就不听指挥了,再开锹门,也打不开了。
车停下,一停就停到夜晚。队员们都苦闷地沉思着,怎末办呢?难道就让它停下来吗?任务很大,怎末能停?
王贵君是机械钳工出身的,这对他有很大便利。首先他决定不把机车送回去修理。他拉动操纵杆,沿着它传动的部件,追寻着毛病,在回转离合器上发现了它,解决了它。
锹杆倒是服从指挥了,可是锹门还是打不开。有个工长走来看了看,说要用氧气烧,可是那时工地上还没有氧焊工。他问他们什么时候来呢?回答说,也许,三四天后吧!怎末办呢?夜来了,他还在想办法。他想到锹门打不开,一定是关得太紧了。如果不让它关得太紧,用一根铁棍拦住它!他跳起来,一闪一闪地亮着一个手电筒,要在工地上寻找铁棍。
工地还在平土第一天,那里找得到铁棍呢?好半天,居然找到了一只螺旋钉。螺旋钉也行,他把它绑扎在锹门上。闹了大半夜,居然解决了问题。第二天清早,三○七号就很好地工作起来。
原来从第一天起,王贵君就是这样一个热情的、不知疲倦、不屈不挠的建设家。以后,他解决了许多不断地发生的困难,三○七号就听他们使唤了。
老师傅又来催王贵君去弄那三○一号挖土机了。原来那三○七号从参加施工以来,一直没有检修过。按规定,这台机车超过二千四百小时就要中修一次,可是到这个早晨,它已经工作了四千多小时。这是一个惊人的成就。它保持了最高的出勤率。
就在这个早晨,王贵君要把三○一号机车调整一下,然后拿它来工作,好让三○七号进修配厂中修一次。
在我们谈话的时候,铲运机、挖土机、自卸车轰响着。山岗和洼地在它们面前退让。放眼望去,这里,那里,平土的工作都在进行,但是你看不到一个用肩膀挑土的劳动者。
王贵君今年的计划是挖土十六万八千方。其中第一季度计划早已完成。全厂,今年的任务是五百万方,全部任务是将近两千万方。这简直像是将几十座山搬走的神话一般的劳动。
爬行着这末多的机车的原野上,就是未来的武钢的大厂。
我们站立的地方是炼铁区。
四月,准备工程基本上完成了。大厂工程开了工。
朝阳升起得很高了。四月的朝阳已经很灼热。露珠化为水气,水气蒸发干了。在一个角落里,你还可以看见农民驱着水牛在稻田中缓慢地移动。但在这整个原野上,你看见的是成串的混凝土运输车辆从高大的搅拌厂里开来。塔式吊车把预制钢筋吊上去。女电焊工在焊接它们。这里有的是活动模板和提升模板,这里捣固混凝土,全用震动器,看不见一根铁钎子。这一个建设工地上,你看比起其他的建设工地来人更少,因为它的机械化工厂化施工的程度,比较其他的工地又高了许多。
在武钢,像王贵君那样的青年突击手不知有多少呢!照龙书记说的是他们有四十九个已经命名的青年突击队,怪不得他这样精力饱满!此外,他们还有一百多个青年班组。正是这些建设家的青春的火焰,青春的光芒像这个四月的早晨一样,闪耀在这未来的钢铁基地上。
在这么多强大的机具移山倒海一样的、轰响着的基地上,很快将出现世界上第一流的大高炉和大平炉,将出现层层叠叠的巨大的厂房。武钢将是一个最先进的工业基地。
多末美丽的武钢之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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