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是人，不是职位”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爱的是人，不是职位”
李力今 一
一个初春的星期六的晚上，天气还有些寒意，南昌市文教电影院的门前和休息室里，挤满了等待看第二场电影的人群；电影广告牌上，用特大的字标明今天上演“天仙配”。一个身穿紫红色短大衣的女青年，在人丛中挤来挤去，好像在寻找什么人似的。
正在这时，一个身着藏青色呢子中山装的男青年走到售票窗口买票，这个女青年立刻喜出望外地走近那个男青年，很有礼貌也很庄重地说：
“同志，请你代我买一张票。”
男青年接连说“好”。
票买好了以后，两个人就相跟着走进电影院。两个人边看边评论。在这时，虽然看不清两个人面部的表情，但从两个人轻声细语的交谈中，可以听出他们已被电影中的故事深深感动了。当“槐荫分别”的镜头在银幕上出现的时候，男的不由自主地长叹了一声，女的也跟着出了一口长气。原来她把自己的感情和男方的感情联系起来了，也把自己寻找爱人的条件和对方的表象联系起来了。
她选爱人的标准是：第一是既资格老又年纪青；第二是既漂亮又老诚；第三是既严肃又多情；第四是既活泼又稳重；第五是既有无产阶级的思想又有小资产阶级的风度。
这几个条件和对方给她的印象，在她的脑海里不断翻腾，最后她得出了一个十分满意的结论：从他的衣着上看，他的职位不是处长就是科长。论人品吗？可称得起中国稀有的美男子。论年纪吗？至多只有三十，比自己大七岁，也不算大。论风度么，虽然小资产阶级风度还不十足，但还不土里土气……。她真是有些飘飘欲仙了！
不知是被七仙女的热烈的、奔放的追求爱情的方式所感染，还是为她自己所作的那个十分美满的结论所激动，当银幕上出现“完”字的时候，她以一种非常妩媚的姿态问他：
“你到哪里去！”
“我到百货公司去买一点东西。”
我也到百货公司买一点东西，我们一同走吧！”
这一对青年男女一边散着步一边谈着天。从七仙女和董永的悲惨遭遇谈到了今天的幸福男女……两个人越谈越投机，这时，女的对男的佩服得五体投地。她决定绝不放松这个意外的“猎获物”，因此，在告别的时候，她大胆地提出了下星期六晚上请他看电影的约会，男的虽然觉得有些突然，但端详了一下女方，也就答应下来了。 二
七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今天她打扮得更加漂亮，还在约会时间的两个钟头以前，就到了约会的地点等待着他。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约会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钟头，怎么还不见他的影子呢？她有些发急了，不禁有些怨恨自己那天为什么那样粗心，没有问清他的姓名和地址。但是，她毕竟是一个有着“坚强”意志的女性，她拿出了在工作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耐性，顽强地等待起来。终于，天从人愿，三个钟头以后他来到了约会的地方。
她接受了上次的教训，一见面赶紧介绍了自己的姓名，并询问了他的姓名，她知道他姓陈名叫季民，他也知道她是傅水娥。正在他们互通款曲的时候，从后边赶来一个人，把陈季民叫过去，交给他一封信，还轻声地和他说了几句话。傅水娥虽然没听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话，但以她特有的敏捷和机伶，已经把信封上的陈处长收的四个大字看得清清楚楚了。看来陈季民是一个大干部，是千真万确的了。被一种强烈的占有欲怂恿着，傅水娥大胆地向陈季民提出了“交朋友”的要求。
陈季民看见傅水娥这样明确大胆的表示，真是“受宠若惊”，想想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怎么能够和一个护士小姐谈恋爱呢？但是电影镜头里七仙女和董永的形象又重现在他的脑海：董永在卖身为奴的情况下，七仙女还热烈地爱他。既然七仙女能够爱董永，傅水娥为什么不能爱我陈季民？……
正当他在左右为难的时候，傅水娥的脑海也在紧张地活动，她考虑陈季民的情况，和陈季民自己所考虑的恰恰相反。傅水娥认为陈季民是一个大干部，有了他，终身生活就有了依靠，可以调换一个比较轻闲的工作，不必天天和病人打交道了……。
经过了一个短暂的沉默以后，陈季民对她的“交朋友”的要求小心翼翼地作了这样的回答：“我的文化程度很低，和你交朋友不够条件。”
“哪里的话。”她根本不加考虑就否定了陈季民的话。
接着，两人作了如下的谈话：
“我职位很低。”
“你职位再低我也喜欢你。”
“如果我是公务员呢？”
“我就喜欢你这个公务员！”并且补充了一句：“爱的是人，不是职位！”
陈季民听了傅水娥爽朗的回答，以为她真的爱上了他。 三
结婚登记的日期决定了。
好容易盼呀盼的盼到了结婚登记的这一天，傅水娥穿上了新做的一套毛料衣裙，兴冲冲地到了陈季民所在的机关的收发室。
“找陈处长。”
“找哪个陈处长？”收发室工作人员问。
“找陈季民！”
“陈季民不是处长，是公务员。”
“不要开玩笑，这是不可能的，他是我的爱人，我还不知道！”
“不是开玩笑，陈季民的确是公务员。”
“你给我找来好了。”
“陈季民在吗？……不在。什么？打开水去了……他打开水回来，叫他到收发室来，有人找他。”
这几句话，使傅水娥火热的心凉了半截。她失意地向机关的内部望去，果然看见陈季民一只手提着一只热水瓶……。说不上是气愤，还是懊悔，紫红的面孔顿时变得像一张白纸。她提起笔写了如下的一个条子：
“我以为你是处长，而实际你是一个公务员，你骗了我，我们从此一刀两断，你没有资格作我的爱人……傅水娥”
写完，便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人虽然走了，但“爱的是人，不是职位”这句曾经给人以崇高的感情的话，却久久萦回在陈季民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