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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科草原上的钟声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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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6-07-16
第4版()
专栏:

桑科草原上的钟声
本报特约记者 韩北屏
我们离开拉卜楞寺,走向桑科草原。
桑科草原的北面,是一列连绵的高山,山这边是甘肃省,山那边就是青海省了。
草原多么美啊!草原上的柽柳绽开了嫩叶,牧草从严寒下昂起头来,“苏鲁”倔强地伸展着枝桠;一望无际的地平线上,羊群牛群像繁星似地密布着;山脚下扎有牧民的白色毡帐篷和黑色牛毛帐篷;山腰上羊群奔驰而过,仿佛一堆白云被风吹动,那样轻捷,那样柔软。穿着红色紫色的长袍,或者穿着老羊皮板长袍的藏民,骑在骏马上,一?眼就从老远的地方跑到身边,又从身边跑开去了。大夏河像玻璃带子一般的绕着草原,遇到挡路的石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在这天高地广的草原上,忽然传来一阵钟声。钟声轻轻的荡漾开去,不但没有打破草原的宁静,反倒增加了草原的空廓和辽阔之感,听上去又亲切又使我们惊异。
这钟声是从中共甘南工委干部学校发出来的。
学校校舍建筑在草原上,四围有土墙,样子很像古代的城堡。我们走进学校,听见一片琅琅诵读声,起初我还以为是藏族同胞在念经,后来才知道他们在学习藏文,高声背诵藏文字母和拼音。穿戴华美多彩的藏族男女青年,坐在课室、操场和树荫下,专心一意地在读书,那种全神贯注的神情,使人不敢打搅他们。
甘南干校从1954年11月建校,到现在有六期学员毕业了。训练对象是民族干部和群众中的积极分子。目前还有三个训练班正在学习着,一个是政治训练班,一个是藏文班,一个是畜牧班,共有二百二十人。
学校的负责人张凤山,大青山下的牧羊娃,曾经受不住地主的压迫和剥削,偷了两个馍馍当路费,走上了革命的道路。在骑兵部队中,这个年纪太小,个子太矮,连上马也感到困难的小鬼,终于锻炼成指挥员,高举着马刀,驰骋于长城内外,度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艰苦岁月。正像一切在革命部队长大的人一样,他受了党的培养,同时也在党的教育和启发之下,打开了智慧的大门,他的求知欲和阶级觉悟一同增长。在最困难的日子里,在当机要通讯员的时候,他就逐字逐句地读文件读报纸。现在他已经不仅是教育行政工作者,而且是甘南的理论教员。当他刚由部队调到现在的岗位上的时候,并不是没有困难的。他不懂得教育工作该怎么做,纵然有满腔热情也没处使。可是,对于他有一条重要的原则:“既然是党交给自己的任务,怎么样也得完成!”他就在上级党的领导和自己的摸索之下,办完了六期训练班,取得了经验。现在他爱上了这个工作,爱上了草原。一个人只要对工作产生了爱,再大的困难也能克服,再寂寞的地方,也能涌现出欢乐。白天,他给学生上课;夜晚,他帮助学生导演戏剧,一会儿上台指指点点,一会儿又到台下去拉胡琴;草原的夜空中,震响着欢笑。谁能说这儿是寂寞的地方呢?
藏文班班主任嘉样伟珠(汉文名字是罗法西),是拉卜楞寺的章议原巴(汉文意思相当于副秘书长),现在还披着袈裟。可是,他在党的民族政策的感召下,把过去只有在寺院里才学习的藏文,教给从来没有接触过文字的牧民和农民,而他自己在经文之外,也涉猎了社会科学书籍,在适当的时候,他已能引用马列主义的经典著作。我在他的书桌上,看到毛泽东选集和辩证唯物论。
学员中间,我第一个认识的是塔日茂。我第一天走进学校的广场,就看见一个胖胖的女人,在屋子旁边走来走去,手上拿着课本,看一眼,马上又藏到背后,用非常响亮的声音背诵着,好像这个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第二天早上,我还没有起床,窗户外边又传来了拼音复习的声音,我虽然不懂藏话,可是从那高昂而富有音乐性的声调,仍然可以分辨出这是塔日茂在读书。她是玛曲县外相塔洼人,原籍青海,因家贫送给别人抚养,七岁时流落到甘肃来,之后就在甘、青两省的边界牧区和寺院所在地转来转去,当养女、做苦工。解放以后,她亲身经历了藏区的巨大变革,从心里敬佩共产党,爱工作干部,她暗中以干部做榜样,什么事情都积极去干。在玛曲县政府替干部洗衣服,只有微少的收入,她同样干得兴致勃勃。后来又担任了运输站的搬运小组长,是群众中间的积极分子。
塔日茂要求工作,要求学习。我问她:“你为什么要参加工作?”她圆胖的脸上泛着红光,毫不考虑地庄严地回答:“我要为人民工作,为社会主义工作!”
塔日茂来到学校之后,比别人睡得晚,比别人起得早,中午不休息,有时候怕惊动别人,独自跑到草原上去背诵课本。
现在她自己学得很好,还能帮助别人学习。一个没有文化的人,掌握了文化;一个从来受别人摆布的人,掌握了自己的命运。从塔日茂身上,可以看出一个民族的变化。
“学习之后怎么样呢?”我曾经这样问她。她同样庄严地回答:“我要在我们藏区工作,到哪儿都可以!”
卓尼县上叠布部落的瓦阿扎,二十六岁的高大强壮的牧民,像一匹无羁的骏马,在草原上长大,在游牧生活中受了锻炼,性格豪爽,敢作敢为。他从七岁到十四岁,在寺院里当过喇嘛。十五岁就和自己同旗的男子们,到四、五百里外去抢别的部落的马群,他走在最前头,路上遇到国民党的匪军,他一枪就撂倒一个。在部落与部落的械斗中,他也是打前锋的人。
现在呢,坐在我面前的瓦阿扎,却是一个文静而开朗的人,勇敢的草原风习,虽然还保存着,但发展的方向可不一样了。
他初来学校的时候,马鞍换了板凳,帐篷换了宿舍,茶和开水代替了牛奶和酒,使他十分不习惯。一切学习和生活的制度,在他看来都是束缚。有时出去喝酒,醉醺醺地回来。教师问他为什么不请假?他非常诧异,就道:“干吗要请假?我们对头人和父亲也没有请过假!”然而,当他学习了一个时期之后,开始转变了,除了星期六和星期天仍然喝一点酒外,其余的日子,是一个很规矩的学生,连校门也不出。但当他的一个最好的朋友,背着人到一些不名誉的地方去被他知道以后,就当众揭露,并严厉批评。这样做,是违反牧民的习惯的,可是,他说:“这是共产党给我的力量,我才能批评他。”
现在,这个原来一字不识的牧民已经能看报纸,写家信,看懂有关畜牧的浅近科学书籍,能够用汉话和我交谈,更重要的,是他在思想上和政治上的逐渐进步,慢慢成熟。当我们谈话快结束时,他的声音突然放低了,可是掩盖不住他的激动,他说:“我的入党条件够不够,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没有党的领导没办法。”他说得对。我们大家都相信他会成为共产主义的战士的。
我还要再提出一个人来,他和塔日茂、瓦阿扎是不同的类型。他叫多吉才让,夏河县四区卓盖人,不是牧民而是山区的藏族农民。这个十八岁的年轻小伙子,和人说起话来腼腆得很,两只手不知放在哪里才好,但是,他有一股执拗的劲儿,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去年七月,多吉才让刚刚十七岁,他瞒着家里,和另外两个青年,跑到区委会要求工作,区委书记说:你要通过乡的组织,征求家庭的同意才行。他假装着回家一趟,偷了酥油糌粑和行李来,天真地说:“他们不同意,怎么会把东西给我呢?”区委书记对着这个纯洁的青年,觉得又可笑又可爱,一时不知分配什么工作,就决定送他来学习了。你说他是顽皮、天真,或是冲动吗?不,有一个可敬的信念在支持着他,他说:“我是受苦的人,恨统治阶级,我一定要为人民工作,你们叫我喂马,我也心甘情愿!”
在海拔三千多公尺的草原上,室外还很冷,但是,我听着这些动人的故事,心里觉得暖洋洋的。党的民族政策有如春风化雨,勤劳而干练的藏族,受到了慈爱的抚育,将产生他们自己的具有共产主义世界观的战士。而且,现在在甘南藏族自治州中,已经培养了大批民族干部,就以自治州的六个县来说,便有藏族县委正副书记五人,正副县长十三人,县级以下的干部,更是以百计以千计的涌现出来。
桑科草原上的钟声,是欢乐的乐曲中的一个音符,它和全国各地的乐声应和着,合奏出祖国的社会主义进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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