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前和台后 [复制链接]

第6版()
专栏：

台前和台后
刘佳
中国京剧团在日本的演出，受到了广大日本人民的欢迎。热心的日本朋友告诉我们：“京剧，轰动了大半个日本，吸引了成千上万的人民的向往。”看过演出的日本朋友在报纸上发表文章说：“京剧不仅是中国的戏剧，而是具有世界性的优秀艺术。”
在每场演出之前，常常是两小时前，观众们就在剧场门外，排好了长长的行列，等待入场。在有名的工业城市八幡，开演时间是下午五点半钟，可是从上午九点就有人带着饭盒、坐垫，拿着报纸、小说，来排队等待入场，到下午三点钟，队伍竟长到一公里。有些没买到票的观众，站在剧场门外，等着演员下装出来时看他们上车，送上一张名片，或者献上一束花，这才高高兴兴地走回家去。我问过其中的一位大学生，他说：“知道你们带来了中国人民的友谊，我也要表达日本人民对你们的友谊，我们的友谊是从心里发出来的，谁也挡不住！”
代表团每天要接到从日本各地寄来的几十封信，看过演出的表示敬意，希望能够再看。没有买到票的和距离演出地方过远的表示他们的真诚愿望：“日中友好”。
在剧场内，常常不是根据座位来容纳观众，而是能够挤多少人就容纳多少人。东京歌舞伎座本来只有两千三百多座位，却容纳了三千多观众。在八幡的体育馆演出，只准备了四千五百个座位，观众却超过了六千人。虽然是这样，还有一些人是几个人才买到一张票，轮番去看的。
每一个节目演出后，都是不断的掌声和欢呼声，台上台下，打成一片。日本朋友说：“艺术可以超越国境，紧紧地联系着人民的心，把人带到和平、友谊和幸福的境地中去。”侨胞看戏，还是没有改变老习惯，常常为某一个动作，叫起好来，而日本观众，也沿用他们的习惯，叫着演员的名字，表示称赞。
如果说，在舞台前面，我们感受到的是广大日本人民沸腾着的热情的话，那末，回到后台的时候，我们就更深刻地体会到了日本文化界朋友们对我们的深挚的友谊。他们对我们在演出的舞台各部门工作上，都给了大力的支持和具体的帮助，使我们永远不能忘记。
日本有名的“歌舞伎座”、“俳优座”和“前进座”，派来了十二位先生，随同代表团到各地演出。他们日日夜夜，比做他们自己的事情还细心、还周到、还认真地帮助我们的舞台工作。他们之中，有年高的长者、十四代相传管大道具的长谷川老先生。他以六十二岁的高龄，跟着我们东奔西走。还有岛原先生，吉田先生，长谷川老先生的三男金治郎先生，为着把大道具的工作做好，他们常是走在前面，千辛万苦，几乎是昼夜地工作。
去年曾随市川猿之助先生到中国访问演出的河合喜一先生，已经是五十多岁了，做了我们的后台主任。他为了照顾中国京剧的后台习惯，每到一地，就在后台的每一间化装间、休息室、更衣室里，摆上桌椅，铺上地毯，使演员们不脱鞋就进后台（日本的后台，每进一房必须脱鞋，席地而坐）。为了演员的方便，他们还从东京带去茶壶、茶碗和衣架等用具。“前进座”的演员中村梅之助先生，是中村玩右卫门先生的长男。他病刚好，也来参加了我们的后台工作，而且什么都做：帮助演员拿东西，送茶送水。一有点空闲，他就拿出学习中国语文的小册子，练习发音，请演员教中国话，现在他已经能够简单地谈上几句了。还有高濑先生，也是和梅之助先生一样地极周到地照管后台。
帮助管小道具的藤浪先生和板本先生，对每一件小道具，都细心检查，精心保管。换一个地方演出时，他们亲自帮助装箱起运，对使坏了的刀枪，还帮助修理好。
还有管理灯光的相马先生和小林先生，不仅很快地熟悉了每出戏的灯光，而且还运用了他们的丰富经验，给舞台上增添了鲜明和美丽的颜色。
我还要特别提到“俳优座”的大木靖先生，他是日本有名的舞台监督，也来帮助我们工作。他把舞台管理得井然有序，工作起来非常严肃认真。当我们在八幡演出时，他的父母就住在附近，我们劝他回去看看老人家们。他说，为了工作，是可以过家门而不入的。为了留个纪念，他曾愉快地装扮成“除三害”剧中的周处，拍了剧装照片。他说：“要永远留作纪念，纪念日中人民在文化交流上的深厚友谊。”
在八幡演出时，八幡高等学校有三十五位男女同学和三位教员，自动来帮助我们做舞台工作和照管前后台。他们从早晨四点开始，一直工作到深夜十二点。等到戏演完了，台拆完了，他们又排着队送我们上汽车，不断地说着：“希望能够再见。”汽车开了，走远了，还看见他们站在明亮的路灯下，站在丝丝的细雨中，摇晃着白手巾。
在京都，有四十八位艺术家、演员和学校学生来参加舞台工作。其中照料后台的四位年轻姑娘，是西京女子大学的学生，她们忙来忙去，对每一个演员都照顾得周周到到，亲切热情。对每一件服装道具，都想知道怎么用，为什么那么用，认真地询问，仔细地研究。她们说：“我们都是学日本文学的，能够多知一点中国的事情，对学习有很大好处。我们的先生曾经说，日本文化的发展，受中国文化的影响最大，因此，我们对京剧有很大兴趣。”
说不尽他们对我们的热情的关怀和友谊的帮助，写不完我们对他们的无限的敬佩和衷心的感激。这些朋友，虽然我没有能够都亲自接触，再加上语言不通，我们谈得很少，可是我从他们认真严肃的工作精神，和辛勤诚恳的工作态度，我感到日本人民的勤劳勇敢和智慧，我体会到在真诚友谊的合作中，会给人带来多么大的愉快。如果说京剧在日本演出获得极大的成功，这成功里面，有着他们多少劳动和多少友情啊！有人说，互相往来是互相了解的基础，了解是友谊的基础，友谊是幸福的基础。我祝愿在共同劳动中建立起来的这种友谊日益加深和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