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河桥头——从宝鸡到成都之一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

渭河桥头
——从宝鸡到成都之一
本报记者　纪希晨
八百里秦川的麦田，像无边的金色的海洋，滚着波浪，迎着东驶的火车。眼前，一会儿闪出堆着麦垛的村庄，一会又闪出一片油绿的秋田。披着云衣的秦岭峰峦，像一堵高墙，横断着南边的蓝天；浑浊的渭河，时而隐蔽在绿林的后面，时而又银蛇似的铺伸在眼前。望着窗外辽阔肥沃的原野，和那美妙浩瀚的景色，多少旅客都被惹动得哼起歌子来。
宝鸡一瞥
车到宝鸡的时候，天虽然下着雨，可是，街上人群车马依然熙熙攘攘。在这里接轨的宝成铁路和陇海铁路，好似两只伸出的手臂。来自上海、汉口、西安、兰州、成都、汉中的火车和汽车，以及通往宝成铁路沿线的各种工程车辆，往来穿梭不停。有的原来取道长江入川的旅客货物，也绕道宝鸡搭乘到成都的火车。这样，就使宝鸡变得更加繁闹起来。几乎所有的旅馆、饭店、站房、站台，都拥挤着人山人海的旅客，堆积着待运的货物和器材。
宝鸡的街道，处处都给人以欣欣向荣的感觉。那吐着浓烟的工厂，繁闹的大街，新兴的市区，变得使人全然不认识了。记得十八年前，当我路过这里的时候，宝鸡只不过才两三万人，肮脏、狭小的街道上，有多少流落的伤兵和难民们的眼泪呵！可是现在，它变成拥有二十一万人口的工业城市了。随着各地建设者的拥来，单最近一年零三个月中，全市人口就增加了七万。几年来，全市工业产值也增加了十一倍多。昔日荒凉的十里铺，如今变成了工业区，狭窄的滥泥街，变成了宽阔笔直的大马路，沿街的小地摊，变成了百货琳琅的大商店。一排排的新建筑，和动工兴建的大工厂，在渭河两岸耸立起来。林立的脚手架，高大的烟囱，一直延伸到秦岭山下。单是新近建成的铁路机械修配工厂的生产量，就等于全国铁路工程机械修配总量的一半！
宝鸡，自古就是秦蜀往来要隘之地。许多英雄豪杰在这里留下了令人追怀的古迹。宝鸡郊外的姜成堡，相传是古代炎帝神农氏的故里。宝鸡县钓鱼乡的钓鱼台，则是古代军事家“姜子牙”从山东逃来隐居钓鱼的地方。汉高祖使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策略，在这里击败了项羽的大将。而宝鸡的得名，相传就是因秦文王游猎陈仓山，得到一只一声鸣数十里的宝鸡，才将陈仓改为宝鸡的。现在县内还有鸡鸣祠和斗鸡台的古迹。
“这些传说，反映了人民渴望幸福的愿望。”市人民委员会的一位同志说：“可是，过去许多年代，人们可从没有听到什么宝鸡的叫啼！今天呢，人民却有了真正的宝鸡——那工厂的汽笛，那火车的鸣叫，不就是最好的宝鸡吗！它日日夜夜给人民报来幸福的喜讯！”
幸福之路的起点
离开市区，我来到渭水河滨。会合在这里的渭河、清姜河和金陵河的两岸，往来着数不清的人群和车辆。丰收的麦田里，飘扬着割麦竞赛的红旗。浩浩荡荡的渭河挟着浑浊的黄流，蜿蜒向东流去。这条曾养育过我们的祖先，灌溉过我国古代文化的河流上，高耸着雄伟的渭河大桥。深灰色的钢梁，在阳光下，闪耀发亮，宛如一道鲜艳的虹，横跨在渭河的水面上。
这里是宝成铁路的起点。一列列火车，正鸣叫着穿过大桥，向秦岭山麓驶过。筑路指挥所的负责同志打开一张蓝色的线路平面图，指着弯弯曲曲的线路，对我说：
“你看，铁路就是从这里，南跨渭河，沿着清姜河狭谷，向南盘旋上去的。然后，它越过秦岭、大巴山和古栈道，十六次跨过嘉陵江，跨过白水江、涪江等二十多条河流，经过陕西、甘肃、四川三省，沿凤县、黄沙河、略阳、阳平关、广元、雁门坝等地而到达成都。全线六百六十八公里，除了南段一百五十公里是平原外，其余全都是高山、峻岭和深谷。因此，全线平均不到三公里就有一座隧道，一公里就有一座半桥。工程十分艰巨，单是开挖和填筑的石头和泥土，若是垒成一公尺高，一公尺宽的堤坝，就可以绕地球赤道一点八周。平均每修一公里路，所填挖的石头泥土，就可以装五千多个火车皮。这样巨大的工程，不仅在中国是空前的；而且在世界筑路史上也是少有的。”
接着，他又详细介绍了筑路经过。远在四十多年前，即1915年，就有人草测过同成铁路（山西大同到四川成都）。1936年，又有人用飞机测量了宝鸡到成都，和从甘肃天水到成都的两条铁路线路。在那以后，又勘察了两次。每次都因为秦岭的高峻，剑门的艰险，而中途停止了。但是，在人民的手里，只用了四年零十三天，就把铁路修通了。
“这是一条艰巨的路，也是一条幸福的路。”他接着说：“修通了这条路，祖国西南的丰富出产就可以大量运出来，尤其可以把号称‘天府之国’的四川的大宗粮食，廉价运出供应全国各地工业城市和缺粮地区的需要。华东、东北、华北等地许多工业建筑器材和日用百货，也可以大量运进西南，支援内地建设。宝成铁路全线通车后，不仅可以减轻川江航运的负担，而且可以节省大量运费。每吨货物可以比用汽车运输降低运费十多元，过去从宝鸡乘汽车到成都要走四天，现在只要一昼夜就可以了。”
沿着古代的道路
火车离开渭河桥不远，就进入了秦岭山谷。过去曾是野兽出没、猿啼狼嚎的地方，如今却响起了汽笛的长鸣和??的列车声。
沿着铁路，可以看到许多茅草屋和大大小小的工棚，不久前，这里还住满筑路工人，现在，多数工人都转移到新的工地，只留下少数人，在路基两旁堆砌护坡，栽种杨柳、马莲草，把铁路变得更加坚固美丽。
车行二十多公里，进入兵家必争之地的“大散关”。“铁马秋风大散关”，这里两山陡绝，形势险要，写有“大散关”三字的古碑，巍立于山前。古代的石板路淹没在齐胸的荒草中间。宋代诗人陆游曾以“大散陈仓间，山川如盘劲”的诗句，来形容关隘的气势。唐朝天宝年间，安禄山作乱的时候，唐明皇行军经此进入四川。
著名的古栈道“陈仓道”，以大散关为起点，唐罗邺大散关岭诗“过经长途日色稀，雪花如掌扑行衣，岭头却望人来处，特地身疑是鸟飞”，那时，我们的祖先，为着沟通川陕的道路，在万丈峭壁间凿开洞子，安上木桩，架起了木板，修起了“子午道”、“陈仓道”、“阴平道”、“剑门道”等惊险的古栈道。即使这样，他们仍然没有征服秦蜀天险。人们曾这样形容川陕道上的河山：
断壁高接天，猴子锁眉尖；
低头望山谷，白云脚下悬；
凶山恶水多，蜀道如登天。
几千年来，经过多少个朝代，河山未变，蜀道仍然是难于上青天，可是今天，在这“黄鹤之飞尚不过，猿猱欲渡愁攀缘”的地方，一条铁路联通了川陕，火车腾云驾雾一般，奔驰过峻峭的山巅。工人们用自己的双手，在短短的几年内，实现了我国人民几千年的理想和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