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普通工人的家里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

在一个普通工人的家里
本报记者　秦军光
昆明机床厂家属委员会主任把我领进工人住宅区。这里居住着几百个普通工人的家庭，每户门前都种植着一些逗人喜爱的花，有正在盛开的西番莲，有鲜艳夺目的德国兰，还有美人蕉、菊花、绣球……。
家属委员会主任对我说：“这些一排排的平房，有些是解放后新盖的，有些是新翻修的。每排房子可以住十几家，每一家占一个门，每一个门里有的是两间房，也有是三间的。你再看这些小块块的菜畦，都是家属们自己种的蔬菜。”
说着，家属委员会主任带我跨进了工人欧凤祥的家。这里，一大间房被隔成了三小间，当门一间是厨房，还有两间是老欧夫妻俩个同五个儿女们住的。虽然房间不大，可是床铺、桌椅、木箱、木柜放得有条有理，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欧凤祥是一个近五十岁的老工人，最近因工负伤，治愈后在家休养。他正同小儿子在床上逗着玩，听见有人说话，从床上侧身起来，顺手抓着双拐下了床，小儿子哇哇地哭着不让爸爸离开。他的妻子张慧兰对我说：“你可别笑话，孩子多，房子弄得太脏啦！”
我们走进了里间房，坐在铺着花床单的床上。欧凤祥九岁的儿子欧进宝端来两杯开水放在桌上。张慧兰随即打开了后门，房子里刹时亮堂堂的。我看见墙上挂着一个玻璃镜框，镜框不算大，照片却放得满满的。当中有一张大的六寸像片，是欧凤祥全班同事的合影，还有一张大的四寸像片，是“合家欢”。张慧兰见我在看像片，忙走近来用指头点着一个一个给我介绍。
十二点钟，工厂里下班汽笛拉长着声音呜呜的叫起来。是老欧全家吃午饭的时候了。除了小五躺在妈妈怀里吃奶以外，别的孩子各人端着各人的碗吃饭，不用妈妈照顾。他们今天吃的是白米饭，菜是炒莲花白菜和辣椒茄子渣，还有一个小瓜汤。欧凤祥说：“现在买不到猪肉、猪油，菜炒出来也没有什么味道。”张慧兰接着说：“前些时候每个礼拜还改善改善生活，现在猪肉供应不上，什么都免了。”
“像你们这样七口之家，每月的开支得多少钱？”我问。
张慧兰在小凳上坐着，搬着手指头给我算了一笔账，并把她的家庭计划仔细的说了一遍：“工资发下来，我们先把吃的置买齐，按照我们的人口，一个月有一百五十四斤粮食也就够了。这百十斤粮食得九元多钱。至于油、盐、酱、醋、肥皂，一个月也不过六元钱。现在花钱多的还是烧柴，哪个月也不下六元钱。他爸爸还得花两元钱的纸烟钱，还要交三元钱的房租水电费和几角钱的工会会费。每个月这五个孩子一个大人的医药费得扣除六圆钱。一家人看电影、进城坐车，还要给孩子们买点零食吃，这样也还得三、五元钱。从宽处算，每月开销得四十多元钱。”
“老欧同志每月收入多少钱？”我问。
“他是四级工，每月工资五十元多一点。”
“你们穿衣服怎么办？”
“不是每月还能剩一点钱吗！我就把这点钱存入银行，按季给孩子大人做衣服。”张慧兰停了停又继续说：“我们的小菜钱是省着的，我在前边岗子上开了一点地，种了些辣椒、韭菜、莲花白、老窝瓜、茄子，还有豆角、包谷，这就不用上街买小菜了。我们吃不完的菜还卖了一些呢！”欧凤祥接着说：“可不是！去年晒的菜干现在还没吃完呢！她卖了三十多元钱，给孩子们添置了几件新衣服”。
正说着，进来了两个欧凤祥小组里的起重工。他们是来请教欧凤祥，怎样能把大钢绳接起来的。欧凤祥向他们说：“我再休息几天就上工了，你们别着急。”那两个人里面的一个叫王纪鸿的说：“你也别着急，有事我们就来找你。”
他们走后，我们又继续中断了的谈话。欧凤祥告诉我他因工受伤的经过：“我进厂已经十年了，从来没有发生过事故。这回正赶开展先进生产者运动，我把脚砸着啦。当时我还不觉得怎样，第二天又上工了，可是脚一用力，痛得吃不住劲。我到医务所里让大夫看了看，原以为涂点红药水就行了，谁知道他把我用汽车送到康复医院去。到了医院，才知道里边骨头砸断啦。我心想：‘怎么办呢！我能靠劳保救济吃饭吗？’心里一阵阵的烦恼，只恨工作太大意。在医院住了十几天，又照了一张X光像片，医生说我的脚好了，骨头长住啦，我心里高兴得恨不得大声喊叫：“共产党万岁！”恨不得马上回厂上工。”欧凤祥说到这里笑嘻嘻地吸了一口烟又继续说：“谁知道临出医院，医生又让我在家继续休养。”
“休养多久啦，”
“两个半月啦！”
“你的工资呢？”
“照发！”
“医药费呢？”
“都是厂里出的。”
“厂里有干部来看过你吗？”
“来过，我们车间主任和工段长听说我出院啦，都跑来安慰我，叫我好好休养。”
孩子们看见爸爸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爱说话，莫名其妙地瞪着一双双滴溜溜的眼睛，不转眼珠地瞅着他。欧小五顽皮地爬在老欧的背上，要他背起来走走。老欧背着小五一摇一晃地又接着说：“我的条件还不够，不过我是要争取入党的；就算我不能入党，我还有几个孩子呢！我一定教育他们长大加入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