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评稿件在安东的厄运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批评稿件在安东的厄运
英英
最近，在安东日报编辑部里，越来越多地流传着这样一种看法：只要批评稿里多少涉及一点市领导干部或领导机关，这篇稿子就很难逃出“判刑”或“枪毙”的命运。有时候，有的组不能安于这种现状，大胆地编写出一点这样的批评稿件，也总是在发稿的同时，提心吊胆地准备出晚上抽换的预备稿。
为什么会流传着这种看法？为什么会形成这个规律？从下边列举的几件事实中就可以找到答案。
这样的“理由”
去年六月份，编辑部接到一封批评煤建公司经理徐经一骗取补助费的来信，经过研究以后，觉得这是当前不少单位存在着的一个问题，所以就编了个读者来信发到报纸大样上了。
当天晚上，总编室就接到了市委秘书长张云杰的电话，指示报社不准发表。
“张秘书长，这篇稿子对证好多遍了，事实……”我们申诉了意见。
“不，因为市长和工会主席都有这种行为，不能发表！”
“但是……”我们还想谈谈理由，对方却把电话“啪”的一声挂上了。
市长和工会主席都有这种行为，难道就是不准批评煤建公司经理的理由吗？我们不同意这个看法，便打电话请示市委书记卫之，书记不在家，只好请示宣传部长韩波，结果和预料的一样——“抽稿”。
稿虽然抽下来了（到八月份又争取发表了），但是，发表或不发表这封来信同“市长和工会主席都有这种行为”究竟有什么关系，我们却一时不能理解。直到今年六月份开市党代表大会时才知道一点情况：原来市长段永杰、副市长江静都骗取过补助费，段市长为此还受到党内劝告处分。
“研究研究再说”
去年十二月份，安东市郊区已经掀起了农业合作化高潮，90％以上的农户都参加了高级农业生产合作社，报纸每天都以大字标题报道这些消息。但是，从我们接到的一封来信看，安东市妇女联合会却在这个时候给郊区下了一份通知，叫各村规划1957年妇女参加互助组的数字。于是，我们编了个读者来信，发到大样上。
谁知道，当天晚上抽稿的指示又来了。宣传部长韩波来电话不让发表，原因嘛，只是“研究研究再说”！
过了不少日子，这次抽稿的真实原因才从“内部消息”透露出来。原来，这个通知是市妇联农村工作部副部长于方指示发的，当她听说报纸要批评的时候，便大哭大喊的找到宣传部长韩波，要求不准报纸发表，免得有损威信。所以，总编室才接到那次“研究研究再说”的抽稿指示。
可是，“研究研究”到现在，并无下文，也没有听到他们“再说”什么。
古怪的逻辑
今年四月份，记者到辽宁绢纺工厂了解了不少工厂领导方面不关心职工疾苦的事。其中主要是：工人们住着透风的小破房，几次要求修补，工厂领导却置之不理；工人联名写信给市委，市委听信了工厂的假汇报：“问题完全解决了”，就再也不管了。其实，根本没有解决。有些新婚的夫妇（当时有二十四对），因为没有房子，都住在集体宿舍里，常年不得相聚，工人要求自建公助的办法来建筑住宅，工厂也不管，而工厂去年和前年却结余了五万八千多元的企业奖励基金。另一个问题就是孕妇受到歧视，推来推去，有的最后被分配去拉砖头。去年一年就有八十五名孕妇流产。
经过报社编辑委员会研究决定，这些情况由记者写成了一篇题为“夫妻对楼不相逢”的文章。文章写好后，经过和绢纺工厂工人、厂长、党委书记再三对证，在五月六日发到了报纸大样上。
晚上八点多钟，市委书记卫之来电话了。书记好像不太冷静，没讲什么理由，头一句就问：“你们为什么批评绢纺工厂。啊？这样搞有什么好处？你们想把中心工作引向哪里去？你们编委会好好讨论讨论！”
书记提的问题真把我们弄糊涂了，难道说在工业生产高潮中就不能批评那种不关心职工疾苦的官僚主义作风？难道领导上关心了职工以后就会把工业高潮引向低潮？
为了对绢纺工厂和有类似情况的工厂适时地敲敲警钟，以后，总编辑又请示了几次，申诉了理由，卫之书记又不说把“中心工作引向哪里”了，另外提出一条理由：“这篇稿件说什么‘夫妻对楼不相逢’，有小资产阶级情调，不能发表！”这是多么奇怪的理由啊！
害怕“对抗”和“被动”
今年四月一日，安东日报准备发表“刘景善的卑鄙行为”一稿。刘景善是安东市民政局的副局长，他从1953年起，就虐待自己的妻子儿女，乱搞男女关系，一贯拒绝党的教育。今年一月份，刘景善因屡教不改，党叫他停职反省，就在反省期间，他还和情人一起逛马路，继续发生不正当的关系。这个情况可以说是很严重的了，经过和市监委等部门的联系，决定在报纸上揭发。
当天晚上，市委委员、副市长李特夫指示市人民委员会党总支的一位同志告诉报社，批评刘景善的稿件不要发表，理由有二：第一刘景善现在还没有认识错误，发表出来，恐怕刘景善产生对抗情绪。第二，市人民委员会支部最近准备讨论对他的处分，发表以后，可能给支部工作造成被动。
真使人不能明白，一个负责同志为什么只想到犯错误的人的“对抗”和支部的“被动”，而不考虑这一批评对犯错误的本人和广大干部的教育作用。为什么对犯错误的人这样体贴，而对报纸的批评这样不支持？
于是，总编辑给市委书记卫之打了一个电话，还没等我们把意见讲完，书记就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啊？不发表有什么坏处？啊？有什么坏处？啊？……”
其实，书记并不想叫我们解答这些问题，因为他没等我们来得及回答，就把电话挂上了。
这篇稿子就这样的结束了它的生命。
看了上面这样一些事实，人们会得出什么样的结论呢？中共安东市委的领导同志们似乎忘了自己有责任领导报纸充分地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要保证党委的机关报能够经常地开展正确的、健全的批评和自我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