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好社员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

一个好社员
林元
是半年以前的事了。正是最冷的三九天。在渤海边上，平坦无垠的田野上，大清早就充满了喧闹声。河北省抚宁县渤海农渔生产合作社的几千个男女社员，把沟堤上堆积得像万里长城一样的黑泥，用大车拉、人力抬，一车一车，一筐一筐，运送到四万五千多亩土地上去。
几个男社员跟女社员比赛哪个赶车赶得好、赶得快，结果输给了女社员，一个小伙子有点儿老羞成怒，便想起了前些天在妇女当中刚刚批判过的跟男子比体力的办法，挑战说：“你们妇女啥都说中，谁敢跟我抬一付筐才算真中！”
“我们妇女主任说过，不跟你们比力气！”一个高小毕业刚参加农业生产的姑娘大声说。
“为啥？”
“我们妇女有特殊情况！”
“有啥特殊情况？”说着，小伙子向他的年轻伙伴做了个鬼脸，大伙便哄一声笑起来了。
一个正在铲土装车的个子高大结实的妇女，把她的铁锹塞给旁边的伙伴，嗖一声从地上摸起一条扁担，亮着嗓子说：
“来！我跟你抬！”
双方估量了一下敌手，卷了卷袖子，便在大伙的喝采声中竞赛开了。一筐沉甸甸的泥土，搁在这个妇女的肩上，轻飘飘的就像一筐棉花。两个人飞快地来回抬着，一口气抬到了吃早饭的时间。吃完早饭，那个妇女再摸起扁担要跟那个小伙子抬的时候，小伙子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满脸通红地说：
“不中了，换个吧。”
于是，女社员们爆发出一阵胜利的欢呼，有节拍地齐声嚷道：
“孙——翠——荣——真——中！”
孙翠荣是渤海社的劳动模范，脸孔圆圆的，留着两根短粗的辫子，今年三十一岁。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可是，她的生命却像一棵刚冒出土来的嫩芽。她的力气，就像渤海湾的海水一样，永远用不完。她个性开朗，爽直，热情。她说话的声音像社里每天早晨敲起的钟声那样响亮清澈，跟她的性情和个子十分调和。她不但气力大，而且工作利落迅速。她每天一清早就下地；人家一天拔一万棵白薯秧，她拔一万三千棵。她的工作不但数量多，质量也好。劈包米，她做到了颗粒不掉。她从家里来回地头，或在地里来回送泥的当儿，常常背着个粪筐，看见路上有粪就拾。她干完活回家，常常给社里带回一筐满满的粪。她一天的工作虽然干得那么多，但在评分的时候却从没有争过工分。别人给多评，她总是笑笑说：“太多了，太多了。”她去年做了二百六十个劳动日，今年准备争取超过。
孙翠荣不但自己劳动好，也尽力帮助别人劳动。社员杨子昂的妻子是个小脚妇女，虽然才三十多岁，可是平日没有参加田间劳动的习惯，社里插秧忙不过来，孙翠荣便再三去动员她下地。刚下地的时候，她不敢走小道埂，孙翠荣扶着她走；她不会插秧，孙翠荣教她插。经过了三天，杨子昂的妻子便学会了插秧的本领。社里有个老太太，在春耕的时候，要从西河南到东河南干活，可是她不敢过那条横在当中的半里多宽的洋河，孙翠荣就一天背她来回渡过洋河三四次。她天天背她，从不感到厌烦。除了帮助老人，孙翠荣也帮助孩子。填稻田地的时候，编组抬土，有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在星期天参加劳动，可是有些人不愿跟他抬一付筐，怕影响自己少得工分。孙翠荣主动提出把孩子编到自己的组里来。她自个跟他抬一付筐，她尽量把扁担多让给孩子，让重量多压在自己的肩头上。晚上评分，她提出跟孩子评一样分。
孙翠荣办事公道，没有私心，并且十分关心别人。去年六、七月间，青黄不接的时候，有很多社员没有粮食吃，纷纷向社里借。孙翠荣的丈夫看见别人借粮，也向社里提出借粮。正当他向社主任交涉的时候，孙翠荣赶来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着丈夫说：“家里不是还有十多升粮？咱们能吃两天就对付两天；要是你也向社借，他也向社借，社里哪来这许多粮？咱们不借，就可以让比咱们更困难的人多借一些。”她看见丈夫那个为难的样子，心里有点软下来，便换了个口气：“我吃代食品，你吃粮食，就可以对付得过去了。”于是，她一天只吃三个大茄子，活仍然照样干。正在这个时候，他队里有个妇女有病，没有吃的，她便把家里仅有的十五升粮食，借了六升给那个妇女，自己继续吃代食品。
孙翠荣爱社，处处为社着想。捡棉花是根据重量计算工分的，捡潮一点的棉花，重量可以大些。孙翠荣从来不捡潮的。午前有露水，棉花带潮，她就从来不在午前捡棉花。她不但自己使用社的生产工具经常当心爱惜，对别人不关心社的财产，她也毫不客气地提出批评。一次，正在抬土填稻田地，突然下起暴雨来。有些妇女怕被浇湿了，不顾一切地往家里跑。孙翠荣一面冒雨拾着筐子，一面大声喊着：“你们光顾自己往家里跑，不管社里的东西还中？”这一喊，把人们提醒了，大伙便飞快地转回头来把社里的土筐、扁担、铁锹等物一样样捡齐带回家去。
政府的任何号召，孙翠荣都带头响应，并挨家挨户动员别人。卖余粮运动、积肥运动、拥军优属运动，她都带头响应。她经常给驻防在附近的部队战士拆洗被窝、缝补袜子。不管多忙，她都要抽出空儿来给战士们补补洗洗。跟人说话的时候，她一面说一面补袜子。袜子补了一双又一双。她的炕头上挂着两个镜框，一个镜框里装着县里发给她的劳动模范奖状，一个镜框里装满着战士们赠送给她的纪念照片。一有客人来，她就拿战士们的照片给客人看，说这些都是她的兄弟。
这样一个生气勃勃、热爱生活、热爱集体、热爱同志的生产能手，你猜她过去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在解放以前，她跟丈夫结婚了几年，可是连话都不敢跟丈夫多说一句。1954年组织起来以前，她还不怎么下地干活，只在家里做做针线。而现在，却成了劳动模范！
她的生命在解放后才扎下根，在合作化以后才开花结果。（附图片）
孙翠荣在收拾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