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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航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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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6-08-25
第8版()
专栏:

夜航
梁寒冰
夜,珠江的支流武水显得格外平静,水缓缓地顺着武山山脚流着,潺潺的水声好像有人轻声低语。月亮拨开乌云钻出来了!从山谷里直泻而下的瀑布,让月光照得发出了银色的闪光。
三元里水果生产合作社的木船从急湾处打着回旋划过来了,船上坐了四个人,社员阿大在船头,小李在船尾,这两个小伙子,熟练地摇着桨,木船轻快地向前钻去。船的中间放着四只大的竹筐,里面装满了新下来的荔枝和菠萝。
靠竹筐站立的是社长郭辉青,他胡须已花白,嘴里衔着长烟管,悄悄地望着前方。仰面躺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这是他的孙女桂莉,她正凝神地望着月亮。
“爷爷该换班了吧?”桂莉向郭辉青说。
“早呢?过了鸡嘴滩才该咱接班,你好好歇一会儿吧!”
“还有多远到供销社?真让人心焦!”
“有啥急的?我年青的时候,果子一下来,哪天夜里也得往市场来回跑两趟!年年如此,日子长了也就习惯了。”
“那您给我讲个故事听吧。”桂莉欠起身,等着爷爷给讲故事。
“哦!出门你也不忘让我给你讲故事啊!好,要听多少,有多少!你说我讲什么好呢?”从河对面的山脚下,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接着便听到了火车汽笛声。山谷里的回音震耳,很快地就看见火车了……。
郭辉青看了看像火龙一样飞跑的火车,把烟袋往船帮上磕了磕说:“小莉,我就给你讲一段拆铁道的故事吧!”一面又对阿大说:“你们想着到鸡嘴滩叫我们爷儿俩换班;我讲起故事来可容易忘事啦。”
“放心吧!”阿大、小李齐声回答着,从他们那愉快的声调里,可以听出,他们俩也急于想听故事。
“那是在日本投降以后的第二年,咱们整个村子的果林都长的很旺盛;刚进五月,荔枝就红了,太阳一照,就像一嘟噜、一嘟噜的小红灯似的。喝!家家满心欢喜,心想等果子摘下来,该买米、还债、做衣服了。可是没料想,国民党的村丁、保长、税务局也都看中了这些果子。果子刚刚剪枝,这个税、那个捐,便要上门来了。税务局又勾结了市场的商人,把价码压的很低,一百斤荔枝,也换不上一斗米,果子丰收了,家家反而增加了困难,日子没办法过了。有一天,我们听说铁道上要过一趟军火列车,是从美国运来的,我们听了都要把心给气炸了。我领着头,把年轻小伙子们都联络起来,又和铁路的养路工区串通好,借了工具,等天刚黑便划着木船出来了。我们五六十个人上了铁道,二话没说就干起来了,不到一个半小时,就拆散了一里多长的路轨……”
水面上吹来一阵风,水鸟擦着水皮飞过去了。忽然木船猛然摇动了两下。
“船怎么了?”郭辉青奇怪地喊道。
原来阿大和小李光顾了听故事,忘了摇桨。郭辉青这一喊,他们才咽了一口唾沫,重又摇起桨来。
“嗯!扒了又怎样?”桂莉追问着。
“怎样?”郭辉青爽朗地大笑起来,“出气了呗,夜里果然来了一列装满大炮子弹的火车,一共三十多节,一下就跌入了武水,像宝塔似地竖了起来。”
“为什么不带我们去?”阿大不满意地问。
“哦!带你们?那时你们才七八岁呀。”
阿大、小李听后都笑了,他们把桨摇的更欢了,木船像箭似地飞跑着。河道渐渐地窄了,两边的山集拢过来,船很快地就到了鸡嘴滩,郭辉青替换了阿大,桂莉接过了小李的桨。
忽然一道闪光,沉闷的雷声接着响了起来,武水不平静了,浪花翻滚着。木船失去了重心,随着翻滚的浪花起伏,雨急骤地泼了下来。
郭辉青命令阿大和小李,把篷布拿出来盖好果子,自己仍然很平稳地摇着桨。南方这种突然袭来的暴风雨,是常有的,桂莉也照旧挺直了胸脯,用力摇着桨。船行的速度仍然很快。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从河对面的山顶上滚下来一块大石头,正好落在了铁道的中心。
“坍方了!山石坍方了!”郭辉青连声喊着,把船向岸边摇去,桂莉也跟着爷爷转换了方向摇着桨。透过雨丝,已经可以望见巨石黑魅魅的影子了。
“快!快!阿大、小李,咱们要赶快靠岸把石头搬出去!”
船靠岸了,郭辉青用粗麻绳把船系在小树上,浪花拍打着船梆,船像是一头被缚住的野兽,狠命地向外挣脱。
“郭社长!船要是翻了呢?”小李担心地问郭辉青。
“翻了就翻了,火车比咱们这几筐果子值钱。”
说罢,他第一个跑上了铁道,阿大、小李、桂莉也跟了上去。
落下来的石头足有一立方公尺,他们四个人用尽力量把它拉到了轨道外面。雨继续下着,他们的衣裳早已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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