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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号桥墩脱险记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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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6-08-27
第2版()
专栏:

七号桥墩脱险记
本报记者 曹葆铭
武汉长江大桥的七号桥墩正当长江主流,水最深,流最急,所以它修的特别高大,施工方法也跟其它七个桥墩不同。别的桥墩都只下沉三十根左右的大型管柱,它却要将一百一十六根细长的管桩打到江底岩层里去。在这里施工,一开始就遇到困难,有些管桩遇到坚硬的岩层,打一根断一根,断了还得拔起来才能重打。钢板桩也被激流冲得插不到固定的位置上去,工程进度拉下了一个多月。
今年的洪水提前了将近一个月来到。从5月5日起,水位就直线上窜,到5月下旬便涨到二十四公尺标高,比1954年同期水位高出一公尺多。急涨的洪水日夜冲击着七号桥墩,七号桥墩的穿过将近四十公尺深水的管桩,都被冲得颤动的非常厉害。苏联专家作了个计算:“江水涨到二十六公尺标高,流速为每秒三公尺时,如果七号桥墩还没有打水下混凝土封底,随时都有发生危险的可能。”要是七号桥墩一出危险,不仅会影响大桥不能提前通车,而且很难在短时期内修成。
当时,全局都紧急动员起来了。局长亲自掌握七号桥墩工程每天的进度。三个苏联专家和桥队的副总工程师都日夜轮流在七号桥墩上值班。他们又采取紧急措施,加固了围囹和管桩,解决了管桩打入岩层的困难。钢板桩也下插得很顺利。
遇 险
6月14日,七号桥墩围堰还插几套钢板桩就合龙了。
这天,没有雨,也没有风,山峦般的浮云时而遮住了照耀着混浊的江水的阳光。江水还在不断上涨。分别担负左右两边插钢板桩任务的徐林山和孙家言两个工班,都暗地里鼓着一把劲,要比赛谁插得又快又好。在墩上值班的殷万寿副总工程师,见工作很顺利,也退到值班室——墩上的一个小屋里写下一步的施工组织计划去了。
上午十点多钟,徐林山工班的工人们见右边的钢板桩还差一套就合龙了,不禁加快了手脚,要加把油赶上去。当他们正吊起一块钢板桩要往下插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响,四十多套插好了的钢板桩和百多吨重的钢围囹都在乱晃动,接着就听见领工员在叫:“不好了,洪水把钢板桩冲垮了!”殷副总工程师闻声从小屋里赶了出来,只见洪水在右边合龙处冲开了个缺口,一个个相互扣紧了的钢板桩就像被拉开了的篱笆一样往外倾倒。顿时,一个阴暗的思想从人们心头闪过:“七号桥墩冲坏了,大桥就不能提前通车啦!”谁见过这有七、八层楼高的钢板桩被激流冲垮呢?殷副总工程师和许多工人都被这意外的事件惊蒙了,什么都不能想,也想不到,只是退到囤船上去望着这洪水冲开的缺口出神。
在七号桥墩前形成了一道激流,仍然哗哗地冲击着倾倒了的一部分钢板桩,又在四周溅起混浊的浪花,眼看洪水还可能将没有倒的钢板桩一起冲垮。这时,徐中鲁领工员和徐林山工长表现了高度的机智,他们率领本班工人冒险攀到那些没有冲垮的钢板桩顶上去拴千斤绳,将钢板桩拴到加固了的管桩群上。果然,刚拴好不久,洪水又将钢板桩冲动了一下,幸亏千斤绳拴紧了,钢板桩才没有被继续冲垮。
苏联专家组长西林乘着汽艇赶来了。前几天划破了脚的彭敏局长也瘸着腿赶来了。当他们弄清现场情况后,西林专家马上就说:“不要紧。赶快把坏了的钢板桩拔起来,另外再插。”殷副总工程师说:“不行啊,没有钢板桩了。”“有,三号桥墩有,他们现在用不着。”
“啊!”殷副总工程师扶了扶他那副很深的近视眼镜,想道:“三号桥墩的钢板桩是我在那里准备下的啊,有整整两船,我怎么没想到呢?”他马上发布命令:继续加固墩台,并准备拔钢板桩。
空中解绳索
钢板桩一共冲坏了八套,有的竟扭成油条似的了,很难拔。当第一套钢板桩拔起十六七公尺的时候,已是深夜两三点钟了。沿江的银河似的万盏灯火都先后熄灭了,天空一片漆黑,远处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汹涌的江水万马奔腾般的吼声。这时,在银色的探照灯光照耀下的七号桥墩水上工地又出了问题:钢板桩有三十八公尺长,而七十五吨大吊船的扒杆只能吊高十七八公尺,拔起来的钢板桩被扒杆顶住了,必须将捆扒杆钩子的千斤绳卸掉,让钩子再吊住下边的地方继续往上拔。但是,怎么上到这三、四层楼的高空去解绳呢?大家都愁得望着高空直说:“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平日很少说话的艾耘书,一个干了六、七年的装吊工,这时向工长说:“我上去。”工长望了望他的矮壮的身体,又望望高空,反问道:“怎么上去?”“坐另外一只吊船的吊钩上去。”
当艾耘书乘着吊钩升到高空以后,他马上挂好安全带,用膝弯夹住钢板桩顶上的槽子,开始工作起来。黑夜里升到半空中工作,已经够困难了,而这时江上又刮起一阵小风,风浪推着钢板桩来回摆动,每次摆三、四公尺远,有时还碰着吊钩,咚呱咚呱直响。艾耘书便像打秋千似的在高空随着钢板桩晃来晃去,随时都有被震下来的危险。在下边望着的人都不禁为他捏了把汗。
艾耘书的膝弯被钢板震的很痛,但他一点不敢松劲,他心里明白:在这样的时刻,只要精神松弛一下,或者向下面的激浪望望,便会头昏目眩,手脚发僵,招致不可想像的后果。他仍然贯注精神,一手把牢钢板桩,一手去卸卡环,解千斤绳。十几分钟过去了。第一个卡环卸掉了,第二个卡环却怎么也卸不掉,千斤绳也卸不下来。工长这时焦急地两手围在嘴边向上喊道:“赶快下来——”“还有个卸不掉。”“把千斤绳松开一头,让钩子脱掉就行了。”又过了一阵,艾耘书把钩子卸脱后,便抓住吊机上的一根钢丝绳,像猴子一样灵巧地滑下来了。
江底探实情
7月1日,钢板桩围堰又该合龙了。但是,最后的一块钢板桩被卡住了,拖了三、四个班也还插不下去。这时,气象台又预报说:“大风很快就要到了。”
长江的风浪是很著名的。大风一起,平时表面平静的江上立即就波涛翻滚,掀起了小山般的巨浪,十分险恶。许多船只都事前躲到僻静处去了,轮渡也不开航。如果不在大风前将围堰合龙,狂暴的风浪又可能在合龙处冲开缺口,造成第二次重大事故。真令人万分焦急。
这时的关键是在查明钢板桩插不下去的原因,立即采取措施。殷副总工程师的意见是:旁边的异形钢板桩打到江底岩层了,所以将上边蹩住,插不动。有些人又认为是水中有障碍物,所以插不动。两边的争论相持不下,措施不能决定,必须潜水员下去摸情况。但是,水深约四十公尺,谁能让潜水员下去冒生命危险呢?
潜水员徐贤业主动要求下水去了解情况。殷副总工程师还怕他出危险,嘱咐他只在中间摸摸,看有没有障碍物就上来。他在中间摸了摸,没有什么障碍物。正准备浮上来,忽然一转念:“倒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没弄清楚啊,大家都等着要情况呢!”他又沿着钢板桩下沉到江底去了。
下沉到水中去,每下沉十公尺,每平方公分的面积就要增加一公斤的压力。压力增加到三点五公斤,人的身体就很难忍受。许多新学的潜水员第一次下到十六七公尺的深水中去,也头昏耳鸣,鼻孔出血,很难适应这个变化。尽管徐贤业已是比较熟练的潜水员,身体又很健壮,当他一沉到四十公尺深的江底以后,马上就头晕脑胀,神志有些不清了。船上的人了解这样作有多大危险,连忙用电话通知他赶快浮上来。这时,徐贤业在水底歇了歇,仍然一边注意着不让激流将自己冲跑,一边用手在对面不见人的江底摸来摸去,终于摸清楚确实是旁边的异形钢板桩插到岩层去了。当他慢慢浮出水面后,船上的人还在替他耽心:“这样可危险啦!”他回答说:“钢板桩合不了龙,七号桥墩怎么办?”
水里情况一摸清楚,大家立即采取措施,围堰就顺利地合龙了。
到7月8日开始打水下混凝土封底的时候,尽管江水已经涨到二十五点九公尺标高,还差一公寸就达到了最危险的水位,但是,工人们又将三次混凝土改为一次打,日夜不停地往下灌注混凝土,吃饭也是轮流去买两个馒头夹点咸菜回来,边吃边工作。经过四个昼夜连续灌注,一座二十多公尺高的混凝土桥墩基础便像磐石一样屹立在激流里了。
七号桥墩抢到了洪水前面,脱离了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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