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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俊全为什么三起三落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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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6-09-05
第2版()
专栏:

郭俊全为什么三起三落
王文秀
郭俊全是抚顺钢厂锻钢车间一个有十六年工龄的老工人。他在解放以来的八年中,曾享有过先进生产者的荣誉,也曾遭受过莫名其妙的打击。领导上对他真是有时候捧之上天,有时候压之入地。这究竟是因为什么呢?过去是没有人加以研究的。
抚顺解放时,郭俊全在锻钢车间研磨工段当生产小组长,由于经常找窍门改进生产,1949年大家公推他为代表,参加了抚顺市第一届工业劳动模范会议。这时的郭俊全,正像老工人马守廷说的那样:“那时小郭可带劲了,我们车间姜主任都想把女儿嫁给他呢!”
郭俊全性格倔强,为人正派,他不会阿谀逢迎,也不会百依百顺,他只要看到领导上有什么缺点,就直言不讳地提出来。比如,当时车间主任的内弟,从瓦工改行到锻钢车间,本来技术不高却安插了个计划员的位置,拿八级工的工资,郭俊全便讲“怪话”:“这些皇亲国舅怎么这么吃得开呢!”这就刺到了某些干部的痛处。于是在某些干部的眼里,郭俊全开始成了“难调理”的工人。
当然,郭俊全是有缺点的,有些缺点还很严重。他认为自己技术上有一套,便看不起别人,常说:“除了王主任,那个都敢蹓一蹓(较量高低的意思)。”因此在1951年当他到三号锤当副班长时,同班长赵韦栋处得不好。比如一次打车轴钢,班长叫使小点劲打,郭俊全想:“这么多的任务,慢慢干怎么能完成?”便一个劲向开锤工点头示意叫快打,结果因为使劲太大,一根钢材打成了废品。工人们见打废了车轴钢,便围着废品找原因。郭俊全想:“打坏了记住这个教训就得了呗”,便大喊:“你们看着它干啥呢?看,不也是废了吗?还不快干。”
这些情况被值班主任知道了。他不分析具体情况,便认为郭俊全打坏了钢材又不心疼,把情况反映到支部,支部书记李云鹏(现已调走)找郭俊全和赵韦栋谈话,一方面解决正副班长之间的意见,一方面研究打废车轴钢的原因。李云鹏说:“郭班长在咱这儿没少出力,对生产帮助很大……。”李云鹏这一拐弯抹角,引起了郭俊全的反感。他想:“伪满时期咱都是一块受苦的哥儿们,今天你当了支部书记就和我打开官腔了,要批评就批评,直来直去,何必来这一套?”就顺口说:“你别和我来这份‘骚茄子’(别扯这一套的意思)。”郭俊全对大家说他打坏材料不心疼十分闷气,心想“我叫快干是为了生产,倒不如不吱声随大流的好了”,接着说道:“从今以后我啥也不管了,磨房驴听喝……。”
这件事被工会一个干事知道了。他听了一面之词,没有很好地分析原因,便给工人日报写了一篇稿子。车间支部书记和值班主任抱着“在报纸上批判批判,看他还有啥蹦达”的态度,支持这种做法。工人日报没有深入了解情况,就以“郭俊全的工作态度对不对?”为题,在报纸上展开了批判讨论。这对郭俊全的确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爱人说:“那阵,老郭像得了魔症一样,整天坐立不安,一句话也不讲。他前脚一动,我后边就跟着他担心,生怕出啥岔子!”
报纸上的讨论越来越热烈了,各地职工纷纷在这个论坛上发表自己的见解。工人日报最后把这些信一齐寄给了郭俊全。这些信件叠起来足有二尺多厚,可是厂内的工人却没有一个参加讨论的。当报上的讨论快结束时,工人日报曾向锻钢车间支部要郭俊全的检讨,郭俊全憋了一肚子窝囊气,十分冒火地说:“谁是土皇上谁检讨,我不写!”当时的团支部书记一看,工人日报的讨论下不来台了,就代替郭俊全写了一份检讨书,算是交了差。
这时,郭俊全的副班长职务也被撤掉了。郭俊全觉得是“不明不白地栽了个跟头”。他想:“反正领导叫谁行,谁就行,叫谁糟谁就糟”,长期间感到委屈。
郭俊全似乎是摸到了领导的规律,果然,叫他“行”的时候来了。1954年厂部对产品质量的要求提高了,而锻钢车间的生产情况很不好,领导上为了突破这一关,便有意识地抓对完成任务有决定意义的成品锤——三号锤,因此郭俊全班又得到了领导的关怀。正如郭俊全说的:“这时领导上真支持,工会生产干部老刘,经常到我家来串门打听生产情况,我们提出的合理化建议也能及时解决。”有了领导的支持,加上郭俊全的技术熟练和全班工友的努力,在4月的一天超额50%完成任务,创造了锻钢的最高纪录,于是曾一度被当作“土皇上”批判的郭俊全,又获得了首创新纪录的荣誉。厂部敲锣打鼓送来了喜报,发下了奖品,还把郭俊全树立为全厂的旗帜,又组织郭俊全到广播电台录音介绍经验。人逢喜事精神爽,郭俊全的心里真像开了一朵花,每天下班和他爱人总是有说有笑的。不久,市妇联又把他爱人张玉珍如何料理家务、帮助郭俊全的事迹登了报。郭俊全见了很高兴,便和爱人开玩笑说:“星星跟着月亮走,我行了,你也受抬举了。”家里充满着愉快的气氛。
郭俊全班成为先进生产班后,大家干得非常起劲。郭俊全想:“一定要保持住这个荣誉!”可是,他们班在忙于赶生产任务的情况下,逐渐忽视了安全。因此,在10月里的一天,因违反操作规程发生了重大的机械事故——拉杆折断了,接着12月间又折断了一根拉杆。
这几次事故,是和郭俊全思想上产生了骄傲自满情绪分不开的。可是在这个期间,从车间到厂的党组织,谁都没有对郭俊全班进行过有益的批评教育。事故发生后,也没有人去冷静地分析事故发生的原因,反而马上算起老账来,甚至把他们班在2月间(创新纪录以前)折断的拉杆也算进去,不分青红皂白,就发下了惩处通知书。当厂部奖给郭俊全的闪耀着“首创新纪录”五个大红字的黄色绒衣还没有褪色的时候,郭俊全又被降薪一级了。至于当时车间制造的拉杆没有一定规格,以及因三班循环作业,拉杆已有旧痕等造成事故的客观因素,领导上却并不去考虑,似乎这都和处理事故问题毫不相干。
今年5月初,发4月份工薪时,郭俊全接到了扣罚工资的通知单,可是其他两班并没被扣罚;而令人莫解的是,4月份竞赛评比的结果,郭俊全班的成绩比其他两班都好。从全工段五项生产竞赛条件(产量、质量、成本、出勤率、节约额)的顺位来看,郭俊全班是十一位;其他两班一个是十二位,一个是十四位。质量指标完成的情况是:郭俊全班完成99%;其他两班一个完成98.5%,一个和郭俊全班相同。这使郭俊全感到不公平,下班后便到质量监督站(下称监督站)去询问原因,监督站长赵韦栋说:“我们只管向车间报废品,不管扣工资。”他又找到了车间,这里更没有人理睬他。郭俊全有理无处申诉,便赌气对干部说:“你们不就是会扣工资吗?扣吧!”郭俊全心里窝火,在生产上就难免不受影响。可巧第二天,一上班打了两根“小尺”(比标准尺码小),并带有伤痕,检查员叫他磨磨“率子”(工具)。郭俊全心想:“你这小毛孩子懂得啥,毛病在哪里,我闭着眼睛也比你清楚。”他认为毛病不在“率子”上,而在开锤工的劲头没找准,便用头示意开锤工劲打小点,根本没理睬检查员的建议。这一点,郭俊全是想错了,打“小尺”虽是开锤工的毛病,而钢材出伤痕确是“率子”勒的。检查员无法,便去报告监督站长,赵站长立刻用电话报告了车间,车间副主任马上叫工长停止了郭俊全的工作。这个事惊动了厂部张副总工程师,他提议:“这个工人个人主义太严重,应该在全厂宣布!”便要兴师动众地当做典型批判批判,后经省委宣传部工作组建议,才没有这样做。
可是,领导对郭俊全的看法并没有丝毫改变。郭俊全从今年1至5月份连续完不成任务时,曾几次向领导提出困难,并提议不要随便调动技术力量。领导上却认为“郭俊全总叫困难,有劲不肯使。”实际上,三号锤完不成任务和车间管理落后有很大关系,可是领导上并不去考虑这些,反而想出了新“措施”,提拔六级工韩国志(党员)代替郭俊全。他们认为,韩国志政治积极性高,又有组织能力,完全可以带动大家完成任务,这样既可以改变三号锤完不成任务的现状,又可以教育郭俊全,岂不是一箭双雕?于是郭俊全不明不白地被调到了四号锤。郭俊全这时的情绪正像他爱人说的那样:“不知怎的,老郭下班又不爱说话了,打听他厂子的生产情况,高兴了吱一声,不高兴了就是‘去你的吧,你懂得啥!’从这以后我也不问他了。”就这样,郭俊全又被摔了下来。
事实胜于雄辩,韩国志到了三号锤以后,生产情况并没有丝毫好转;郭俊全调到四号锤以后,由于设备条件较好,一般情况下都能完成生产任务,特别是6月间的一天,有四个工人欠勤,还待料一小时二十五分钟,结果还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超额1%完成了任务。由此可见,三号锤的问题,并不在于是郭俊全领导,还是韩国志领导。聪明的领导者,更应该从这个事实当中得出有益的教训,可是锻钢车间的领导干部,直到现在对待郭俊全仍旧没有一个正确的态度,他们不检讨自己在工作上的缺点,而是过多地强调郭俊全的缺点。郭俊全虽然有较严重的骄傲情绪,可是他对个人利益和集体利益的关系,基本上还是明确的,也是愿意把工作做好的,并且一般说来,是有把工作做好的能力的,在政治上也是要求进步的。今年在全国社会主义建设高潮中,郭俊全找到党支部提出入党申请。可是,党支部怎样对待这位老工人的入党要求呢?下面是他和支部组织委员的对话。
“我要求参加共产党。”
“你对共产党有什么认识?”
“我认为共产党是工人阶级的先锋队。”
“你在早怎么没有想参加?”
“我怕不够条件,现在提出来试试看。”
“这叫什么话!试试,——还是没有决心。”
郭俊全满肚子向往共产党的话说不出来,心里七上八下地走出了支部办公室,而“提出来试试看”也就成了支部委员们闲谈的笑料。至于他们该给郭俊全怎样的帮助,却没有人去考虑。
郭俊全为什么三起三落?显然,除了他本身有缺点以外,这个厂的党组织是要负严重责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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