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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平常的玛?脂预制厂——记女化验员王克颖的谈话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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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6-09-09
第2版()
专栏:

不平常的玛?脂预制厂
——记女化验员王克颖的谈话
本报记者 刘衡
人们叫我“假小子”
我是一个爱说爱笑爱跑爱跳的人,好多人都叫我:“假小子”。他们说,做姑娘的应该文文雅雅,安安静静的,只有男孩子才像我这样“野”。
1953年,我到了鞍山冶金化学建筑公司,他们把我分到施工技术科,成天要我扒在办公桌子上面抄抄写写。我们的科长龚宝仁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他的孙子跟我一般大,那年都是十七岁。每天,龚科长给我分配工作,总要摸一摸我的头,就像我不是他的工作同志,就像我也是他的孙子一样。他摸完我的头,就递给我一卷纸,说:“小孩,赶快抄一抄,工程处下午等着要。”
我把纸卷一打开,立刻,我的眼都看花了!上边密密麻麻的,尽是些数目字。这些数目字,说的是些什么呀?抄上这些数目字,有些什么用处呀?我一点弄不明白。弄不明白,我就稀里糊涂地抄。好容易抄完了,抬头一看钟:呀,离下班只有一个钟头了!我赶紧把抄好的东西往科长桌子上一丢,在喉咙里一咕噜:“我到工地去!”转身就往外边走。
我喜欢到工地去。工地紧张、热闹、新鲜。我看见我们昨天的空地又打上了新的基础,我看见我们正在盖的房子一天一天长高,一天一天站起来,我看见我们的工地一天一变样。我想:“这才叫做建设社会主义哩——可是,我的工作给社会主义带来了什么?”
以后,我喜欢到工地去,还因为我喜欢了一个人——你可千万不要讲呀,连人家本人还不知道呢。这个人就在工地上。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样子长得一点也不特别。可是,每天,不管我站多远,在几十个几百个穿着同样衣服干活的人当中,我一眼就能把他认出来,你说怪不怪?
有一天,咱们科里喊我开会。我一看大伙儿都板着脸,就知道没有好事。果然,大伙儿嘴里就没说出好话。他们说我破坏了劳动纪律。我说:“每天,分给我抄的东西,我不是都抄了吗?每天,分给我做的工作,我不是都做了吗?”他们说:“每天分给你抄的东西,你是抄了。可是,抄出了好几个错字!每天分给你做的工作,你是做了。可是,还有好多没有分给你做的工作想分给你做,到处找不到你的影子!”他们说:“干活有钟点,不到钟点走了,就是开小差!”龚科长,那个像爷爷一样的龚科长也说:“这个小孩就是玩性大,心野。就像桌子上拴得有老虎,板凳上有刺,她在办公室里坐不住。”
晚上,我一人关在办公室里写信。我写:
“亲爱的爸爸妈妈:我想回沈阳。他们都在说我,他们都不喜欢我……”
我好久不哭的眼睛突然哭起来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滴答、滴答地掉在纸上,像石头子儿一样。
我到了玛?脂预制厂
今年春天,咱们公司要建设包头工业基地,成立了分公司。我跟着一批人从鞍山到了包头。
包头的春天是来得很迟的,四月底了,我还穿着胖胖的棉衣去上班。我正在路上走,忽然听见后边有一阵急急忙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我一回头,就看见了技术员朱守甫。原来他在撵我,他想找我说话哩。
他问我:“小王,你知道吗?要调你到咱们玛?脂预制厂做化验员啦!”
我问他:“玛?脂预制厂是干什么的?怎么没有听说过?”
他笑了:“你怎么会听说过?这是咱们分公司为了进行工厂化施工,新创立的一个工厂,在全中国也是数一数二的。这个工厂的创立,是咱们虚心学习苏联先进经验的结果。”
这位朱技术员是工业专科学校毕业的学生。我早就听人说过,他一讲话,就爱翻书本。今天一听,他讲的话果然跟书上写的一个样。他见我听不明白,就详细地给我讲:
“玛?脂是沥青、焦油、麻子油、滑石粉四种原料的化合物,是防水工程中不可缺少的材料。拿屋面防水工程说吧,房子盖好了,要避免漏雨,就要在房顶铺几层油毛毡。油毛毡和油毛毡之间,粘不拢来。因此,就在它们之间刷上一层玛?脂,让玛?脂来起一种胶结作用。
“以前在鞍山生产玛?脂,我们是采取现场配料,现场熬制的办法。就是在现场安上几口锅,就在露天烧火。沥青的毒气随着空气满天飘散,容易发生中毒、烫伤、着火等事故,施工很不文明。同时,因为是现配料,现熬制,常常不能做到恰到好处。不是生产多了,就是少了。不是生产快了,就是慢了,经常发生停工事故。而且,配制玛?脂的各种材料以及烧火用的木材等等因为在现场乱扔乱放,日晒夜露,也要遭受很大损失。
“现在,创立了玛?脂预制厂,就可以把玛?脂预先在工厂里配好熬制出来,让它冷却后凝成块状。然后,把预制块运到现场。用多少,就运多少。刷多少,就熬多少。这样,上面说的种种缺点就可以一一避免了!”
我想,这个工厂既然这样新鲜,这样重要,不知该有多么高大,多么漂亮!
第二天,我到了玛?脂预制厂。一看——哈哈,简直要把人笑死了!这哪里是个工厂呀?这是老乡丢下的一个牛马圈!老乡搬家把牛马都搬走了,把门窗拆了,把房子盖也揭了,光剩下这四堵泥巴墙!泥巴墙上,有几个工人正在抹泥铺草盖房顶。牛马圈旁边是一个小小的磨房,里头有几个工人正拿着铲子往外边铲马粪——原来他们在给自己修洗澡塘!
我看了看工人们的脸,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咦!他们不是周家群、李子洲、李恩华、刘绪斌……吗?他们的组长叫史文礼!在鞍山工地上,谁不知道他们呀?他们是有名的调皮鬼!他们上工,经常晚来早走。有的时候,防水的活干完了,工长调他们临时去挖挖土方,搬搬砖头。他们说:“技术工人做普通工人的活,这是‘大变小’我不去!”有时勉勉强强去了。工长说:“你们把挖出的土堆个方形,好给你们量土方,计算成绩。”他们呢?故意把挖出的土堆得弯弯曲曲的像条长蛇。
调皮鬼都变了
我们的宿舍离玛?脂预制厂有四、五里,都在平原上面。这个地方是十分有趣的——不管你站在哪里,你一看就能看好远。早晨我去上班,刚刚走上一个小坡,就看见了工地。在一大片红砖红瓦的高大建筑物当中,我们工厂的泥巴房子就像一块黄色的小斑。
每天,不管我起得多早,走得多快,我总不是第一个到厂。老远老远,我就看见黄斑上有几个黑点——已经有人在房顶上面干活了。每天下班,我老是找不着人跟我一块回家。工人们铺草、抹泥、垒墙、搭梁,老是没有个完。每天他们都是早来晚走,就像是他们自己住在露天等着房子住似的。有一次,我忽然想起:“防水技术工人在盖泥巴房子,不也是‘大变小’吗?”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可是——一看,周围没有一个人跟着我笑。因为他们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可笑。不!原来他们干起活来,耳朵、眼睛一点也不打“野”,根本没有听见我的笑声,看见我的笑脸!
工人们除掉干活,还经常在一块开会、谈话、搞发明创造。
有一次,我走到他们跟前,听见史文礼说:“沥青的毒气这样大,以前在露天只安一两口大锅,还烧得呼呼响,人在旁边熏得不行。现在,要在房子里安八个炉子。八口大锅一起烧,房子里还能呆人吗?”
朱守甫说:“我们应该找出一个排除毒气、保证安全生产的好法子。我已经翻了好几本苏联书。可是,书上都没有写。”
史文礼说:“书上没有写,就让我们大伙儿来想一想。”
过了几天,我们的工厂完全变了,变成一种十分愉快、滑稽的样子。房子里:一溜齐的砌着八个炉子。炉子上,一溜齐的安着八个明晃晃的白铁安全罩(罩子里罩着八个看不见的锅)。罩子上,一溜齐的竖着八根细长细长的烟囱,一直冲破了房顶。房子外边:那八根冲破房子顶的烟囱在房顶上面,也是一溜齐的排着队,就像八个上操的兵。
我走进厂房,看见李恩华、刘绪斌拿着搅拌棍子守在锅的旁边熬玛?脂。他们不停的在锅里搅,防止锅里结疙瘩。他们的手又累又麻,脊背上的汗淌得像小河一样。以前在鞍山搅拌玛?脂,工人们也是这样累,这样麻,这样淌汗。那时他们没有说什么。可是,现在——他们变了!李恩华说:“建立工厂就应该有个工厂的样儿,还能老是这样出笨力气、受活罪吗?”刘绪斌说:“让我们想个合理化建议……”不久,他们就向领导提出:在锅里边安个搅拌耙子,或者安几片搅拌叶子,代替人工搅拌。
我走到院子里,看见王成明跟几个工人在用刷子刷油毛毡上的云母粉(注)。亮晶晶的云母粉在空中飘飘真好看。可是,它挨着你的脸,你的脸就疼。它挨着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就肿。以前在鞍山刷云母粉,工人们也是经常弄得脸疼眼肿。那时他们没有说什么。可是,现在——他们变了!王成明说:“建立工厂就应该有个工厂的样儿……”不久,他跟大伙儿一块研究出一种清扫机,代替人工刷刷子。
每一天,都有人在提合理化建议。今天一个流动锅,明天一个屋面卷材联合铺材机,后天又是一个样……
我问史文礼:“怎么你们来到包头,一个一个都变了?”
他笑着说:“还能背着‘落后’的名儿坐火车,一直坐在包头来吗?这次我们在鞍山上火车,有多少人欢送我们!首长们一个一个的跟我们握手。说:‘包头工业基地今年的任务大得很,你们一人要顶三个用!’‘你们到了包头工业基地,要新建一个玛?脂预制厂。这个工厂没有个现存样儿,究竟是个什么样儿,由你们自己去创造。’‘新到一个地方,新建一个工厂,困难一定是很多的。可是,我相信你们,越困难越出先进经验!我们在这儿等待你们的好消息。’我们听了这些话,当时兴奋的呀,连夜就在火车上开了个出发誓师大会。”
停了一会,史文礼脸上不笑了,变成一付严肃的样儿,又说:
“过去我们常常说,解放之后,工人翻身作了主人。实际上,我们做了自己工厂的主人,是不是就做了自己工作的主人呢?那倒不一定!就拿我们说吧,以前我们在露天熬玛?脂,常常作不了自己工作的主。刮风了,下雨了,屋面潮了,天气冷了,立刻就要停工。我们干了今天,不知明天要干什么。我们上午熬了玛?脂,不知下午会不会被调去抬砖头。常常干得大家都是有气无力的。可是,现在,我们要建立玛?脂预制厂了,我们要让我们的工作由我们自己来支配,不受自然条件的影响!这个工厂能不能够建立起来,建立起来是个什么样子,能不能够早天投入生产,也完全由我们自己来决定。我们已经做了我们工作的主人,自自然然我们要用主人翁的态度来对待自己的工作了!”
(注)油毛毡从工厂一捆一捆运出来的时候,怕它们遇热粘在一起,就在上面涂上一层云母粉。油毛毡运到了,就要把云母粉刷掉。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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