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老厂的作用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

谈谈老厂的作用
　蒋一苇
中央提出充分利用沿海工业基地的方针之后，对老厂作用的正确估计问题，成为大家都很关心的一个问题。现在我想根据机械工业方面的情况，谈一些对这个问题的看法。
我国机械工业的原有基础十分薄弱：规模小，行业不全，技术落后。要从根本上改变这种落后状况，必须建设新厂，特别是要建设一批规模大的、技术全新的重点厂，作为各个行业的骨干，否则，要把机械工业转移到新技术的轨道上去是不可能的。因此，过去我们采取了集中使用资金的方针，保证了新厂，特别是重点厂的建设。这种做法，应该说是正确的，也是必要的。
但是，对待现有的老厂应当采取什么态度呢？应当把老厂放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呢？过去我们也曾一般地强调了老厂在工业发展中的重要作用，但是实际上认识是不足的。对老厂作用认识不足，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只强调了老厂对当前生产的作用，没有足够地看到它对发展生产以及建设新厂所起的重要作用；另一方面是有意无意地把老厂看做是一个一成不变的东西，没有把它看做是一个可以、而且必须不断发展进步的有机体。由于在这两方面认识不足，过去我们对老厂的发展问题一般是注意得不够的。经过这几年执行第一个五年计划的实践，才逐渐体会到对老厂的作用必须重新加以估计。
从生产上看，老厂不仅在第一个五年计划时期是主力，在第二个五年计划时期，它仍然是主力。这是因为一个新厂从建设到投入生产，发挥设计能力，要经过好几年的时间。以第一机械工业部来说，在第一个五年计划期中建设的新厂，只有24％在第一个五年计划期间投入生产，50％要在第二个五年计划的初期投入生产，26％要在第二个五年计划的中期才能投入生产。因此，第一个五年计划期间预计达到的生产总值，约80％要靠老厂来担负；在第二个五年计划期中，初步预计，很大一部分产值也仍然要靠发挥现有老厂的作用来完成。这是老厂作用的一个重要方面。但是，仅仅作这样的分析是不够的，而且这样的分析还会给人们一个不大恰当的概念：似乎老厂只是在新厂还没有大量建成以前有重要作用，等到新厂建起来的多了，老厂也就作用不大了。在这样一种观念的指导下，对老厂的前途往往会抱着一种消极的态度，因而大大阻碍了对充分发挥老厂作用的考虑。
几年来的经验说明，老厂不仅是满足国家当前需要的主力，更重要的，它还是支援新厂的基地。
建设一个新厂，需要一大笔资金。国家的建设资金，很大一部分是靠老厂来积累的。以第一机械工业部来说，第一个五年计划中规定的企业上缴利润，就相当于国家对这个部建设投资的46.5％。
建设新厂，需要大批的机械设备。这些设备是应当由现有的机械工业企业来供应的。目前限于老厂的生产能力和技术水平，许多大型的、精密的设备还要靠国外进口。但是，全国建设所需要的设备60％到70％已经是由现有老厂来供应；苏联设计的新厂，50％左右的设备也已经由我国现有机械工厂来供应了。拿第一汽车制造厂为例，全厂将近一万台（套）工艺用的设备，由国内供应的就占55％；第一机械工业部的56％的工厂和许多地方工业部门领导的机械工厂，都担负了承制的任务。
建设新厂还需要大批的干部和熟练工人。这些干部和工人，除了由学校培养一部分以外，大部分要从老厂抽调。过去在建设新厂的过程中，从地方和部队上转业来了大批干部；今后这个来源不大了，这就更加重了老厂的担子。现有老厂必须在相当短的时间内，为新厂培养出大批干部和熟练工人。同时，新厂的规模一般比老厂要大，技术也先进，因此，所需要的人员，业务和技术水平的要求都是高的。这对老厂来说，是一个十分艰巨的任务。
此外，不少新厂的产品需要很多老厂的协作。拿第一汽车制造厂来说，它就需要四百一十种协作产品，价值约占汽车单价的三分之一。这些协作产品是要由其他厂来供应的。协作的单位有四十二个，其中四十个是老厂。汽车的技术要求很高，为了大量生产合乎这种要求的协作产品，四十个协作老厂中有二十二个必须进行扩建，其他厂也需要进行一定的技术改造。
从以上这几个方面，可以明显地看出老厂对支援新厂的重要作用。要真正发挥这些作用，老厂本身不进行一定程度的改造是不行的。新厂所需要的机械装备都是现代化的，老厂的技术水平不提高就不可能承制；新厂需要的人员不仅数量大，而且水平要求高，老厂本身如果不适当扩大，技术和组织水平如果不提高，就很难为新厂培养出合乎要求的人员来；为新厂生产协作产品，也需要老厂相应地提高技术水平。因此，我们可以这样说，不适当地发展老厂这个基地，也就不能顺利地进行新厂的建设。
机械工业的现有老厂，多数是解放以前遗留下来的。技术基础一般很落后：厂房有的很破旧，车间的分布不合理，生产面积不平衡，设备陈旧或者不成套，生产线的排列不合理，工具制造和机修的能力过分薄弱，缺乏必要的试验机构和检验设备等等。这就大大限制了老厂生产能力和制造水平的提高。如果在这些方面进行适当的改进，同时对组织管理工作加以改善，老厂就能发挥出很大的潜力。
据有关方面计算，改造老厂得到的经济效果，往往比建设新厂要大得多，而且时间要快。例如，上海锅炉厂在1954年到1956年进行了一次改建，生产能力提高很多；根据目前计算，如再投资一千多万元，就能使生产能力再提高一倍半。又如广州通用机器厂，投资三百八十万元进行改建，就使产量提高了83％。这一类的例子是很多的。这些事实向我们提出了一个问题：当我们考虑满足国家需要的时候，应该首先考虑建设新厂呢，还是首先考虑利用老厂？从经济效果来看，如果能够利用老厂，无疑地比建设新厂要有利得多。而适当扩大老厂的规模，提高老厂的技术水平，又是支援新厂建设所不可缺少的条件。
过去我们一说老厂，总是指的解放以前遗留下来的厂子。这也是一个狭隘的观念。随着新厂的陆续建成，老厂的含义正在发生变化。那些新建成的厂子，已经加入到老厂的队伍中来了。对这些厂，也不能用一种“一成不变”的眼光来看它们。这是因为：首先，技术是不断在发展进步的，一个新厂在设计的时候虽然尽可能采用了新技术，但是在建成以后，由于更新的技术出现了，这些厂的技术水平也就需要进一步提高；其次，这些厂虽然在设计的时候经过了科学的计算，但是经过生产的实践以后，也仍然会发现许多潜力。只要从组织上和技术上加以适当地调整、改造，这些厂也会和其他老厂一样，可以进一步发挥出更大的经济效果。经过改建的老厂也是这样。随着生产的发展，采取一些必要的技术组织措施，或者进行第二次改建，这些厂也都能发挥出更大的潜力来。例如新改建的沈阳风动工具厂，原设计能力是年产十三种风动工具，共二万台；这个厂在去年采取了组织流水生产线等措施以后，生产能力迅速提高，现在已经达到年产四万台。
现有的机械工业企业，不少是有条件进行扩建的。这类企业只要给以少量投资，就能成倍地提高生产能力，或者增加品种，提高产品质量。这类企业应当根据国家的需要，尽量加以利用。但是，不是所有老厂都有条件扩建，也不是所有老厂都有必要扩建。不扩建的老厂，由于在某种产品的专业制造上长期积累了技术经验，由于随着技术的进步，不断进行技术改造，也仍然可以成为一个技术先进的工厂。苏联就有不少老厂，如著名的红色无产者工厂、列宁格勒电力工厂、乌拉尔重型机器厂、斯大林汽车厂等，规模并不一再扩大，但是技术始终走在前面，成为所在行业的技术主导厂。我国现有机械工厂中，也有不少厂已经走上技术独立发展的道路，如上海机床厂、上海汽轮机厂等。这些工厂同样可能成为它所在行业的技术主导厂。还有一些规模较小的老厂，即使不扩建，在整个机械工业的合理分工之下，也可以发展成为一些具有某种特长的专业化工厂。例如专门生产油泵、油嘴、专门生产活塞环、火花塞等的工厂，规模可以不大，技术水平却可以很高。这类专业化的工厂，应当看作是现代化的机械工业的重要组成部分。
根据以上这些情况，我们可以得出如下的结论：现有企业，包括解放以前遗留下来的老厂和解放以后新建、改建的工厂，都是可以、而且应该不断地有所发展的；规模不一定都要扩大，但是技术水平必须不断地提高。这样，它们便可以不仅成为满足当前需要的主力，而且成为建设新厂的基地。因此，机械工业的建设方针，应当是在充分发展现有企业的基础上来考虑建设新厂；只要改造现有厂能够满足国家的需要，就应当充分利用现有厂。在投资的分配上，也应当拿出相当的比重来发展现有厂。过去由于对老厂作用认识不足，在执行重点使用投资的方针上，过多地削减老厂投资，现在看来是不恰当的。
但是，在分析老厂作用的时候，我们也必须看到发挥老厂作用也有一定的限度。老厂的改造，总要受到原有基础的一定限制，如果把老厂的原有基础全部推翻，投资过多，结果等于新建，在经济效果上是否有利，就值得研究了。建设新厂可以没有任何旧的羁绊，完全按照最新的技术成就和合理的组织布置进行建设；它在技术和组织上的先进性和完整性，完全可能大大超过现有老厂的水平，而成为同类老厂进行改造的样板。同时，由于老厂受原有基础的限制，许多特殊大型和精密产品的制造，仅仅靠老厂进行技术改造是不能满足要求的。某些新的工业部门的建立，也必须建设新厂。因此，建设新厂仍然是从根本上改变机械工业落后面貌的最重要的途径。我们在纠正对老厂作用估计过低的偏向的时候，也要防止过高估计和盲目发展的偏向。如果不考虑需要和可能，要求所有老厂都扩大规模；或者不进行合理的专业分工与协作，要求所有厂都发展成主导厂；或者是随便丢弃原有的基础，一切更新；或者盲目补充设备，盲目采用新技术；这些做法都和充分发挥现有企业作用的基本精神不一致，其结果只会造成产品重复、资金浪费，以及生产能力和部门的发展更加不平衡等各种不合理的现象。这些都会带来经济上的许多不应有的损失。因此，既不缩小，也不夸大，实事求是地估计老厂的作用是十分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