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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为祖国需要长绒棉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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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6-10-15
第3版()
专栏:

就因为祖国需要长绒棉
本报特约记者 刘萧无
“娃儿”
忽然,院子里一声哨子响,紧跟着一条不大十分好听的嗓子喊了声什么,人们唿的一下站起来,跑出去。屋里,空落落的,只剩下我一个人。
忽然,背后“啊啊”了两声。
难道这儿还有人吗?等我顺着声音一搜寻,嗬!原来一堆行李中间,躺着一个小孩儿,不过三四个月,大眼睛,瘪嘴儿,小脸胖得鼓鼓的,雪白粉嫩,谁见了也不能不想摸一摸。大概是不愿意人们都走了,有些急,两条光溜溜的小腿一蹬一蹬,嘴里不住“啊啊”叫,好像马上就要哭。
我顾不得院子里的事啦。赶紧凑到孩子跟前,哄他,逗他,手指轻轻划着他的小脸儿,果然,他不嚷了,一把抓住我的手指就往嘴里拉。看,多么可爱的孩子,我心里不能不埋怨:“妈妈呢?怎能扔下孩子不管呢?”
院子里一阵喧哗,人们回来了。首先闯进屋来的是个年青的女同志,三步两步跑到孩子跟前,连理也没理我,就把孩子抱起来,又是亲,又是吻,吻得孩子咯咯笑。这个年青的妈妈又像是心疼,又像是道歉,不管孩子懂不懂,不住口地对他说:
“娃儿,娃儿,调皮的娃儿,为啥子哟?又有意见喽!噢!我们的娃儿对妈妈有意见喽。噢!说说吧,批评批评妈妈吧,傻东西,懂个啥子,妈妈要工作嘛!”
娃儿还能有什么意见呢,小胖手爱抚着妈妈的脸。妈妈一手抱着娃儿,一手从旅行袋里抽出个奶瓶子,倒点开水,喂娃儿。
娃娃安安生生享受着妈妈的慈爱和温暖。
太阳歪了。运输队长告我说,车就要开,并且指着一辆车,叫我坐在驾驶室。不料想,娃儿和他的妈妈也在这,一见我,她先哟了一声,挪了挪给我让出个座位,紧跟着就问我:“你也到我们农场去吗?”
原来她也是农场的。
在坎坷的道路上
不大一会,车开出了城,离开公路,走在坎坷不平的道路上。妈妈两手卡住娃儿的腰,叫他站在自己的膝盖上,随着车的颠簸,一跳一跳的,娃儿笑了,妈妈也笑了。妈妈得意地说:
“看我们的娃儿多高兴啊!乌鲁木齐也知道我们啦,北京也知道我们啦。噢!噢!要说说吗,建设长绒棉农场,也有我们娃儿一份哟!”
忽然,车开过一道棱坎,猛的颠了一下,人颠起来了,差点把娃儿松了手,她紧紧把他抱在怀里。说:“看!我们这儿的路多难走啊,这还是我们赶修出来的呢。去年,连这样的路都没有,兵团首长来过,北京部里的首长也来过,他们说:
‘现在艰苦点,将来,连国家都得感谢你们呢。’为啥子要国家感谢呀!应该的嘛,谁个愿意空着手走进社会主义呢。”
她把脸贴在娃儿的脸上,半天,才又继续说:
“就是再艰苦,人们也都愿意来,谁个不知道要建设的是长绒棉农场啊。我们有四川的,有山东的,也有湖南的,都是几千里地来新疆,为的是啥子呀?不就为了建设社会主义祖国吗,不都说过哪儿艰苦我们到哪儿去,哪儿需要我们到哪儿去吗,这不又用着这句口号啦。”
她缓了口气。汽车通过村庄,道路又窄,又曲折,司机紧紧抓住方向盘。她向车外看了看。说:
“艰苦一点怕啥子,都还年青嘛。才来,没经验,大帐篷不多,都用自己的毯子、单子搭个小帐篷,怪好看,一条街似的,五颜六色的房子一间挨一间。谁知睡到半夜,风来了。吐鲁番的风啊,要多大,有多大,三下,两下,就把帐篷扯掉了,刮飞了,人躺在露天地里,风抓着大把的砂子石块往脸上打,往头发里揉,往被窝里灌,娃儿吓哭了,紧紧搂住他。大家就互相鼓励,说这是打仗呢,要重伤不哭,轻伤不下火线,谁能坚持谁就能胜利。这样的风可不是一场两场,隔几天就要刮一回。现在,另外一个敌人又来了,热呀,帐篷里,寒暑表的红线跑到四十九度上。医生来给人看病,检查体温,拿出温度表来一看,用不成了,爆啦。买支洋蜡,还没点,晚上,找不见了,原来已经化成了一滩油。天越热,地越干得快,今天,这个连队没水吃啦,明天,那个连队也没水吃啦。打井吧,水比黄连要苦,吃了就痾肚子。其实,这又算得了什么呢!从前,咱们队伍过雪山草地,比这苦多了。我年青,没赶上,可是,你知道我们这支队伍的历史吗?跟着毛主席经过两万五千里长征呢。当然喽,我们队伍上就讲究这个,光荣传统嘛!不信,你试试,到最艰苦的时候,你一说部队的历史,你看吧,人们的头抬起来了,劲大了。我啊,你放心……”
车开过村庄,走在戈壁上,又平坦,又坚实。这样的路,走长了,司机都会打瞌睡。这时,他可没有,他接过了她的话,带着讥笑的口气说:
“当然喽,谁不知道你们女同志。”
这下,可又惹出了她的话:
“什么女同志,女同志的,女同志还敢跟拖拉机比赛呢。”娃儿直闹,她顾不得哄他,只好解开衣襟,把乳头塞到他嘴里。赶忙说着:“是这么回事,你看,戈壁上尽是沙包儿,要发挥拖拉机的威力就得先把它铲平。才干这活儿,谁也不熟练,达不到定额。哼!有的男同志还只作到50%,没牛吹了吧?拖拉机手可直发牢骚,说拖累得他们也完不成任务。女同志听了不服气,挑了几个好样的,组织了一个突击组,向全连队发起比赛,也跟拖拉机挑了战(她把拖拉机手说成拖拉机)。你猜怎么着,头一天,90%,第二天,突破定额,120%,连得两次红旗。这下,连拖拉机也没话说了。”
她脸上浮出了胜利的微笑,斜眼看了看司机,似乎是说:你这个司机也没话说了吧?司机可正跟沙窝搏斗呢,软软的沙土在车轮下面打着滚,马达吭嗤吭嗤直喘气,他哪还顾得过来和她争论啊。她只好回过脸来对我说:
“我们有娃儿的女同志可也没落后,托儿所没成立,就把娃儿放在帐篷里,平平的,摔不着,碰不着。他呀,真不听话,哭呢!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等醒了,自己就玩起来。我收工回来,一看,变成泥娃儿了,浑身是土,满脸是土,心疼呢!可是,又一想,到底是为了给祖国生产长绒棉啊!”
我看了看娃儿,已经在妈妈怀里睡着了,那么香甜,那么幸福。
“现在,我们有两个连队专管盖房子,首长下了个战斗命令,限他们在六月以前一定要盖好一批房子,先叫娃儿们住进去。别看首长工作忙,可爱娃儿们啦,一见娃儿们吃的不好,穿的不好,就骂我们:‘你们这样的,还配作妈妈呀!’”
“将来,……”
汽车冲出了沙窝,昏暗的烟尘落在后面,司机擦了把汗,狠狠地推了下排挡,回头看看她,说:“我看你也不配当妈妈,太阳这么毒,就叫孩子晒着呀!”说着,从背后扯出一块崭新的花洋布,扔给妈妈,向前面窗子努了努嘴。
太阳遮住了,娃儿睡得更稳了,妈妈也像是沉入甜蜜的想像里。
“将来,一个人能分三间房子,旁边还有一亩地,你爱种花就种花,你爱种菜就种菜,地边上都有清水渠,鸭儿也一定要在那游来游去,防风林长起来了,谁还怕风啊,天气再也不会这么热,到地里去,你可以骑着自行车,顺着树荫凉儿走……”
“嗯!你还许坐汽车呢!”司机又插了一句话:
“为啥子不会呢,苏联就有。那时候,娃儿大了,要上学有学校,有图书馆,下了学有公园,锻炼身体还有运动场。你说,娃儿们该多幸福啊!
突然,车煞住了。我赶紧掀开窗帘一看,原来已经到了一片帐篷跟前。
司机说:“这就是我们农场的场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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