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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柴旦——柴达木通讯之三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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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6-11-14
第6版()
专栏:

在大柴旦
——柴达木通讯之三
本报记者 顾雷
从西宁到大柴旦,七百六十公里,汽车跑了不到三天,就快到了,真快。要是在去年道路很坏的时候,不走二十天,也得半个月,说不定汽车会被颠坏在路上。愈靠近大柴旦,汽车跑的愈快,像牧归时的马。这时,司机老秦给我讲了一个证明大柴旦过去荒凉的笑话:
“去年,大柴旦连个人影都没有。我们632队的几个人,从噶尔穆去冷湖。路过这里时,天黑了。大伙搭起帐篷住下。那会,野物有的是,说是不害怕,心里还老是嘀咕。半夜里,一个同志一下子醒了,觉着有个小东西,浑身是毛,钻进了袖口,顺着胳臂往上爬。嗬!他沉不住气了,一把抓住那个东西死也不丢,大声叫唤。这一喊不要紧,把大伙吵了起来,帮他脱衣服,看是什么。这时,他还抓住那东西不松手哩。哈!哈!后来一看,是个小耗子,早被他捏死了。嗯,真有意思。现在,大不一样了,大柴旦有了房子、电灯,想再碰见这样的事难了!我出来好几天啦,回去怕不认识了呢!”
我对老秦的话,有些半信半疑。我知道,我们国家的每一个城市时刻在变化,从边疆到内地,许多旧的城市的面貌变新了,原来荒凉的地方出现了新的城市。柴达木的面貌在改变是事实,但是毕竟只有几个月的时间,难道它在飞吗?
我是下午三点钟从东面进入大柴旦的,很留心观看每一件事物。入口处有大批的活动房屋、帐篷、成堆的汽油筒。在一片空地上,建筑工人正在盖房子。一个小的发电机,蹲在一间小房子里,不停地叫唤。这间房子的周围,停了许多汽车,后来知道这是临时的汽车修理厂。附近的草坪和土场上,立着篮球架。宽阔的公路,由大柴旦中心穿过,往来的汽车不断。
第二天,我特别抽时间看了大柴旦的外貌,真奇怪,在这到处都是黄沙而又干旱的盆地里,大自然竟给它安排了一个优美的环境。大柴旦,被夹在东西伸展着的两个山的中间。祁连山的余脉——大板大肯山,由西向东,像伸开的一支巨大的手臂,从北面轻轻地揽住这个未来的城市。山的最高峰已插过雪线,峰顶有大片积雪,一年四季放射出皑皑白光,时刻给人一种“这里并不干旱”的感觉。山间的一个小谷里,有一口温泉,出口处有两股泉水,一股是热的,温度是摄氏八十二度,另一股是冷的。来这里洗澡的人可以自由调节水温,遇到泉水从陡壁上流下,可以站在下面洗个淋浴,也可以在低洼处挖一个坑,躺在里边,宛如盆浴。每逢星期天,有不少人坐车或步行几公里到这里,坐进温水,低头洗尘垢、抬首赏白雪,景色异常别致。大柴旦的南面,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草滩,野草密如毡片,盖住大地,大群的骆驼在上面自由地游荡。伊嘎柴达木湖,静静地躺在草地中间,碧绿的湖水像一块闪光的绿色缎子,当微风抖动它的时候,显得特别美丽。栖息湖边的大群野鸭,时而飞起,时而落下。因为这是个咸水湖,现在湖的四周已有一圈盐的结晶,看去像是给绿翠似的湖水镶上了银边,太阳斜射时,由湖中放出奇异的光彩。紧贴湖南岸的小山,矮矮的,背阴处是一片黛色,截住了向南望的人的视线,使整个大柴旦景色的画面更紧凑了!
就在这块美好的地方,就在这块多少年来没有人烟的地方,大柴旦的城市建设开始了!从东面的一个建筑到最西面的一个建筑,距离有六、七公里,三千多个建筑工人正在这条线上忙碌着,每天完成八百到一千平方公尺的建筑任务,到冬天完成七万平方公尺建筑。建筑工人们提出了一个口号:“让每一个在这里过冬的人,都住上房子。”中共柴达木工作委员会、青海省人民委员会柴达木工作委员会、早已开始在这里办公。交通运输公司和贸易公司,邮电局、各人民银行、书店等各个系统的业务,正在日益地活跃起来。一天,我到贸易公司的几个门市部去,看到了一片繁荣的气象。住在这里和由这里经过的人,从这里买走了来自上海和广东的各种罐头、山西杏花村和青岛的美酒、湖南省的绣花缎子被面同枕头、上等的水果糖与巧克力糖、国产的钟和进口的手表、各色棉毛织品、多种多样的文具。另一些人,拥挤在邮电局里,用信、电报,给全国各地的亲人、朋友寄去钱和远方的问候。
从许多人的谈话里,使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才发生不久的事。这个城市的历史是极其简单的。这里原来是野马、黄羊的乐园。靠山边的地方,常有熊的足迹。今年2月,这里只住着十二个人,那是骆驼场里的同志,为了支援地质普查工作,赶着骆驼在这里住下了。6月间,这里盖起了第一幢房子。从此,荒凉被赶跑了。我到了大柴旦的第四天,曾吃到了黄羊肉、野马肉和名贵的熊掌。这是住在这里的哈萨克人,从很远的地方打来的。现在,城市人口增加到六千多人,有大部分人将在这里过冬。每当一天工作终了、电灯亮了的时候,许多支扩音器放送各种音乐和戏曲。这时再想一想司机老秦在路上给我讲的那个故事,就觉得特别令人兴奋。
但是,这还不是大柴旦真正的面貌。想想看,为什么柴达木党的、政府的领导机关设在这里,为什么许多服务性行业的名称的前面加上“柴达木工矿区”的字样,为什么城市建设的规模扩展的这样快?这一切,在告诉人们:大柴旦将是一个新的工业城市。这个城市,是党的社会主义工业化方针给了它生命,它的诞生是由在柴达木工作的全体地质勘探人员充当助产士的,柴达木盆地丰富的矿藏会滋养它成长。
打开柴达木盆地的地质图,通过图上的各种颜色和标记,可以看到这样一个梗概:从大柴旦向西北的公路,越过鱼卡煤矿,直通冷湖地区大群的石油构造,那里的许多台钻机正伸向地下的油层;由这里沿公路奔正西,可以看到“盆地的小江南”——马海农场,可以遇到大批的地质人员正紧张地在石油构造上工作,而横穿盆地到了芒崖可以看到出油的井口、岩盐矿;如果你乘车南行去噶尔穆,便会被一座雄伟的有色金属矿山惊住,在越过察尔汗盐湖上“万丈盐桥”的时候,会为盆地盐的储量而振奋;在东去通向西宁的路上,除了著名的柯柯、茶卡盐池以外,同样地可以走上许多个石油构造,并且吃到德令哈农场生产的新鲜蔬菜。大柴旦是盆地公路网的枢纽,它被许多矿藏特别是石油构造包围着,这就命定了它必须向工业城市这条路上开步走,必然会成为盆地一切活动的中心,这就是这里的领导机关已在考虑大柴旦未来城市规划的真正原因。他们不但考虑了未来的电厂、工厂设在什么地方,也在打算如何把温泉的水引下来供洗澡用。还准备修一条路,直通伊嘎柴达木湖,再做一些小船,便于人们游湖。城市的绿化工作,明年春天会小规模地开始。现在,城边的十几座砖窑上,已腾起了浓烟,这是大柴旦不久就要出现高一级建筑物的信号。
大柴旦未来的图景,感动和鼓舞着许多人,他们愿为这个未来的城市努力工作,愿意在这里安家立业。二十五岁的木工益顺根,是1951年从上海到青海的。在开始的两年中,他一直不能安定下来,觉得青海啥也没有,时刻想念黄浦江边的城市。柴达木盆地把他吸引住了,他把爱人由上海接到了西宁,决心在青海生根、开花、结果。从此,他在工作中充满了热情,改进了许多工具,1955年光荣地参加了中国共产党。今年的7月23日,是他一生中永远难忘的日子。这天,他动身进盆地,而他的第一个孩子正差一天不满月。动身前,他给孩子起名叫“伟梁”,爱人不同意:
“不叫这个。”
“为什么?”益顺根问道。
“多难听!”
“难听?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
“就是说,我要在建设青海、柴达木时起伟大的桥梁作用。知道了吧!”
益顺根说服了自己的爱人,用孩子的名字勉励自己和大批建筑工人走进大柴旦。他是建筑工程公司的木工队长,在建设大柴旦的时候,他和他的伙伴们总是尽心尽力地工作,十六个人每天能做五十七个门框,这是在西宁时没有过的事。他给别人说:“过去有人说青海什么也不长,才是胡说呢?这里能长城市、长工厂。我在这里住一辈子啦,要成为青海人。不信啊?看着吧,一有家属宿舍,我就把爱人和孩子接来。”
年青的益顺根在远离故乡的今日所说的话,正是千万个走进柴达木的人的心里话,是建设大柴旦和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的心里话,在这句话里有多少欢乐和愉快、希望和幻想啊!尽管这里一切才刚刚开始,生活还是艰苦的,而人们仍然生活的很有风趣。
一个晚上,月牙儿斜挂在天边,柴达木的湖水闪着微光,看去是天上一个月亮、湖里一个影子。两边黑黝黝的山,像一个雄赳赳的卫士,佑护着这里的人们。在一个露天的场子上,舞会就要开始了。电灯,被涂上各种颜色。多土的地上洒满了水,免得扬起尘土。一个同志,抱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来到了舞场,许多人用羡慕的目光看这位在大柴旦安了家的人。突然,手风琴响起来了:人们随着大鼓点出的拍子,一对一对地走下场去。有的人穿着皮大衣,有的人穿短皮袄,脚上大都穿的靴子。音乐的节奏越来越快,大家尽情地旋转,不久,地上泛起了一片土雾,模糊了人的面孔,而每一个人的兴致却从没有减弱过。一场一场过去了,泼上水再跳,又扬起了尘土……夜深了,大家慢慢地散去,轻轻的歌声在远处流荡着。就在这个舞会上,不是有人打听什么时候盖家属宿舍吗!看来,这只是大柴旦人们生活中的插曲,然而却是心情的全部。
回来的路上,我边走边想,但是总想不出明年今日的大柴旦会是个什么样子!生活在将成为盆地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城市中的人们,更愉快的生活又会是怎样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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