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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北麓的人造湖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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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6-11-17
第3版()
专栏:

天山北麓的人造湖
本报特约记者 王玉胡
两三年前,当人们从乌鲁木齐市出发穿越那无边的荒原时,给人最强烈的感觉就是缺水。特别当人们走到那些戈壁和沙漠地带,看到那缕缕的通天风柱,那燥热颤抖的气流、那干瘪伛偻的一草一木,人们会立刻感到干渴的威胁。这时,一片水光闪闪的湖泊在荒原深处呈现了。这是多么诱人的“湖水”啊!它洁白的像是一片漂浮荡动的水晶液;接着,一字儿摆开的骆驼队也在湖面上出现了,它们像一串渺小的剪影在湖面上徐徐浮动,向湖水投入一峰峰骆驼的倒影。这一切奇妙的景象立刻把行人牵引到它的方向。可是,没走多远,湖水忽然消逝了,奇妙的景象也跟着无踪无影。原来这不是真的湖泊,而是光线曲折所造成的幻影。于是,行人的脚步缓慢了下来,怀着失望的心情,吃力地喘息着:水啊!水啊!……
当人们屡次地受了这些幻影的欺骗和折磨以后,就不再轻易相信它了。今年春天,当我又在这一地带看到那水光闪闪的湖泊时,也就没有更多的注意它。可是,这片湖水却像故意炫耀它的存在似的,它不但没有消逝,反而越来越大,越来越看的清楚了。原来这不是幻影,而是一个真的湖泊。这是多么宽广明静的湖水啊!
× × ×
我沿着堤坝到了泄水闸跟前。这巨大的一系列的钢筋混凝土建筑物,立刻把我带到一个新的境界。坝顶上耸立着高高的操纵泄水闸门的塔楼;输水的涵洞和闸门就安在距楼塔十公尺的深处;与闸门出水口相连的,是簸箕形的跌塘和消力池;跌塘和消力池的两岸,还镶了两排精巧的栏杆。这一切与晚霞辉耀的湖景俨然成鲜明的对比:一种是大自然赋予的幽美,而另外一种则是人工和近代建筑材料所赋予的壮丽!我瞻仰了泄水闸的各种建筑物以后,穿过横跨水道的公路桥,到了总分水闸处。这是两座连在一起的三孔闸门,一座向西,一座向北。当我仰望着那高大的椭圆形的混凝土柱和栅栏形的孔道,不由想起了那些雄伟的古代东方建筑物的拱门;我兴致勃勃地登上闸顶,了望着从两座闸门伸出的两条渠道,渠道是那样宽阔,这不是普通的渠道,应该称为运河才不致损伤了它的气魄!
然而,最主要的还不在于这个人造湖给荒原增添了新的景色,而是它将使广阔的荒原变成良田,新疆的土地是广阔而肥沃的,所缺少的是水。千百年来,新疆各族农民曾用他们艰辛的劳动,在干旱的土地上挖掘着渠道,兴修着积水的池塘和涝坝。于是,一片片的绿洲在荒原上出现了。可是,当这些水一旦被统治阶级霸为己有,或遭到大自然的危害时,一片片的绿洲也就紧跟着遭到毁灭的命运,它们不是因为农民的逃散而荒芜,便是被风沙所湮没。我们在天山北麓的荒原上,随时都能发现那些荒芜的村庄,渠道和田埂的痕迹,它鲜明地给我们留下了新疆农民生活的印记。想想过去,又看看眼前的人造湖,不能不使人感到无限的兴奋;因为这些湖水将完全按着人民的意志,去哺育饥饿干渴的荒原,去复活那些荒芜的村庄和土地;在荒原上出现的也将不再是那些零乱的孤岛似的绿洲了,而是一望无际的绿色的海洋。
× × ×
我怀着兴奋的心情访问了修建这个人造湖的工程部队——新疆生产建设兵团乌鲁木齐河流域水利工程处。处长苟成富同志首先向我介绍了人造湖的来历:这里原是一片苇湖洼地。1951年驻新疆人民解放军的一支部队奉命到这一带开垦的时候,发现春季的化冰水向洼地汇来,于是洼地一片汪洋,洪水四处泛滥。可是,到了中耕季节农田正需用水的时候,洼地却完全干涸了。这支部队发现这一情况,便在当年秋季在洼地北部修了一道简单的堤埂,拟于明年春季拦蓄一些洪水,以满足中耕季节的灌溉需要。谁料堤埂修起以后,洼地上游的秋、冬余水也向洼地汇来了。洼地里又积满了水,并在严寒的气候里凝成了一片巨大的冰滩。随着水势的不断增长,冰滩越来越大,越来越高,眼看着就要把堤埂复盖了。为了保全堤埂,这支部队组织了一个破冰队,战士们冒着大风雪,在零下四十度的严寒里,夜以继日地同冰滩和混有冰块的洪水搏斗着。他们总算把堤埂保全了下来。可是到了第二年春季,冰水又向洼地汇来的时候,堤埂终于被冲毁了,而且在洼地下游新开辟的农田上造成了严重的水灾。然而战士们并没有白白的付出自己的劳动,一个巨大的水源和水库的地址被他们发现了。不久,这支部队便邀请了水利专家和工程师们,在洼地一带进行了勘察和设计工作,并于当年下半年开始了水库的第一期工程。工程完工以后,这支部队为了使战士们追忆过去的战斗历史,为了使后人能记起这个水库的建造者,他们便把曾经在西北人民解放战争中用过的一个代号:“猛进”,正式命名为水库的名字。
1955年6月,猛进水库开始了第二期扩建工程。这次扩建工程的规模比原来大了二十倍。当建设部队刚刚开到工地的时候,没有一所房子,也没有一顶帐篷,从上到下全部住在临时搭起的草棚或地窖里。苟成富处长谈到当时的草棚生活曾做了一个很生动的形容,他说:“每逢下雨天,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外面雨停了,里面还下雨。每逢刮风天,外面刮大风,里面刮小风,外面风停了,沙土埋住人。”部队的伙食也同样的困难,由于缺乏交通工具,战士们经常吃不到蔬菜,就连粮食也时常不能得到及时的供应。可是这一切困难,在久经战斗锻炼的战士们面前便不成其为什么困难了。草棚再苦,总要比子弹纷飞的战壕好一些;蔬菜和粮食再缺乏,也总比饿着肚子也得冲锋陷阵强的多。生活的艰苦虽然对部队的情绪也曾有过某些波动,但很快就被克服了。
摆在部队面前最主要的困难还是缺乏水利建设的经验。当时,除了极少数的技术人员以外,所有的干部和战士几乎全部都是外行。施工的规模又是这样庞大而复杂,又有大批的机械,仅卡车就有一百七十余辆,戽车四百七十余辆,另外还有大批的拖拉机,羊角碾,挖土机、推土机、抽水机、拌合机等等。要使上万的人和这样多的机械,在广大的工区,工段和繁多的工种,工序中有条不紊的工作,这的确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开始,整个工地出现了一时混乱的局面。可是,这一切并没有吓倒这些新型的水利战士们,他们除了用飞快的速度学习着工程上的各种技术和先进经验以外,还着重地发挥了军队这一组织形式的优越条件——高度的组织性、纪律性和战斗的精神。一切决定战争胜利的因素都被他们运用到工程建筑中来了。像作战一样,他们首先集中兵力突破了那些薄弱的工段,然后便发动所有的力量进入全面的日夜突击的紧张阶段。
当我访问这一紧张阶段的情况的时候,水利战士们总喜欢谈到夜间:每到傍晚,五部发电机一齐开动,把十九里的坝身和分散在广大区域内的十几个取土场,照耀的一片通明。数以万计的电灯和从卡车、拖拉机等机车上吐出的光辉,把整个工地交织成一片灯火的海洋。天上的星星变得暗然失色了,犹如即将熄灭的炭屑躲闪在遥远的天际。土地上的音响也是巨大而庞杂的。一切都按着一定的旋律和节奏极其调和的进行着。看啊!一辆辆运土卡车刚刚到达土场,挖土机便举起它那巨大的胳膊伸向卡车,松开了它那方形的铁拳头——这只铁拳头只需伸缩四次,卡车便满载而去了。穿梭似的卡车和戽车就随着这些红绿旗的摆动,有次序地到达了坝面。坝面上铺土的战士们立刻把土撒开,铺平,接着又开始了捡草、洒水等工作。铺土工作刚刚结束,拖拉机便牵引着一串串巨大的羊角碾驶过来了。坝身压实以后,又跑来了检验员……整个工作就是这样循环往复,井井有条。
由于日夜突击和水利战士们各种创造性的劳动,整个工程比原订计划提前了一个多月。
× × ×
猛进水库是新疆目前最大的现代化水库,它的蓄水量是六千万公方,湖水面积十七平方公里。泄水闸每秒钟可泄水二十公方,每二十四小时内就可灌溉农田二万八千八百余亩。如果每年每亩农田的用水量以四百公方计算,整个水库的水量可保证十五万亩农田的全年用水。水库的地址位于乌鲁木齐河下游整个灌区的中心,它像一个枢纽似的连接着老龙河、黑沟河、头屯河、和平渠、猛进干渠、八一干渠、八一水库。这些河流和渠系可以通过猛进水库互相沟通,互相支援。因此猛进水库不仅仅可以扩大乌鲁木齐垦区的耕地面积,而且还可以在乌鲁木齐河下游的诸水之间起到调节的作用。猛进水库距乌鲁木齐市比较近,它也将成为乌鲁木齐市最幽美的风景之一。
当我们叙述着猛进水库的作用和意义时,我们还必须提到一件更有意义的事,这就是通过水库的修建,培养和锻炼了一支正规化、机械化的水利部队。他们将要在新疆水利建设事业上做出更大的贡献。他们要修筑的水库也将不再是拦蓄几千万公方水量的平地水库,而是拦蓄几十亿公方水量的山间水库。
我曾经和水利战士们共同渡过那个欢腾的日子——5月4日放水典礼日。战士们穿了崭新的军服,胸前佩戴起在战争和生产中荣获的金光闪闪的奖章;姑娘们也穿了节日的盛装,系了鲜艳的发结和辫带;他们热情地接待着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客人们。在这些客人中间,不论是谁,当他们到达这五彩缤纷的人造湖畔,特别当他们登上那特意为他们架设的平台,了望着宽阔明静的湖水时,他们几乎都要照例地赞叹一声,接着便微微地摇着头发出啧啧的声响。在这些客人们中间,我看到了一位七十多岁的维吾尔族老农民。他是从百里以外骑马连夜赶来的。当这位须发全白的老人望着这从来也不曾看见、甚至连做梦也不曾想到的一片湖水和湖边的盛况时,他那昏花的眼睛变得湿润了。我问老人为什么想哭?老人激动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用兴奋的眼泪回答了我。
我完全可以理解老人的心情:像这样一个受尽了水的折磨、曾经把水看得像羊奶一样比什么都宝贵的人,当他看到这样巨大的水和为水而狂欢的人们,他怎么能不感动的流泪呢!水,水啊!这是新疆各族人民的生命!是幸福生活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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