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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原先只有六户人家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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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6-11-20
第8版()
专栏:

那里原先只有六户人家
吕建中
天气晴朗,我从佳木斯动身到集贤县境内的国营友谊农场。
列车开出佳木斯市,就穿入由黑龙江、松花江、乌苏里江汇流夹成的三角洲,这是一片肥沃的黑色原野,是黑龙江省主要的产小麦地区,友谊农场的苏联专家们亲切地赞美她是“中国的乌克兰”。旅客们有的在眺望远处闪耀着的桦树林,有的在谈论“北大荒”正经历着的巨大变革。
“北大荒”,这是个非常辽阔、富庶的地方。这里有茂密的森林和肥美的草原,她养育着稠密的畜群和各种珍禽异兽;这里雨量充沛,水利资源极其丰富,除了黑龙江、乌苏里江以外,松花江、牡丹江、嫩江、绥芬河以及其它大小一千七百多条河流像脉络似地密布全境。如果把这些水利资源充分利用起来,可以灌溉几千万亩的水田和旱田,同时还可以发出大量的电力来。
我,一个初次踏进北满草原的人,心境是那样舒畅、激动。我拿出地图,寻找着我童年时代就不止一次地听说过的那些迷人的地方:那遍地黄金的呼玛和漠河,那终年沸腾着伐木声响的原始林带,那美丽的混合林和奇花异草构成了天然大花园的黑龙江滨。……
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个很喜欢讲话的、穿一件翻毛皮袄的老农民,他是要到一个铁路公安派出所去看他的儿子。他探过来身子,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我手里的地图,然后问我这上边可有个双鸦沟?我找不见有这样一个地方,便怀疑地问道:“您说的是双鸭山吧?”他立刻皱一皱眉,像是给一个受了委屈的亲人辩护似地说:“不,不是,双鸭山很有名,这我知道;我说的是双鸦沟。嗯,别看不起那个小山坳啊,我守了它整整三十年!……
火车穿过一座桥梁,发出轰隆的声响,老汉后面的几句话几乎听不清楚了。我预感到他那没有说完的话里包含着一段血泪史,就像我山东家乡千千万万个“闯关东”的穷苦人们所遭遇过的那样。
果然,经过探问,他滔滔不绝地述说起他在“北大荒”的三十年的经历。
这老汉姓樊,叫樊荣江。二十几岁就从山东寿光县到了东北。开始在兴凯湖边种地,也打过鱼。可是终年劳动并没有使他摆脱饥饿。在一个阴霾的秋夜,当地一伙恶棍奸污并且杀害了他的妻子。于是他又带着一双儿女流浪到萝北。
萝北这地方当时虽然人烟稀少,荒草丛生,可是只要有人能把种子播进那肥沃的黑土层,不管是小麦还是大豆,每垧地一年至少也收一吨粮食。至于那里水产、禽兽以及各种珍贵的药材更是俯拾皆是,当地人们用“棒打獐子瓢舀鱼,鸡鸭飞到饭锅里”的谚语形容她的富庶。樊荣江在一道开满了野花的双鸦沟住下来,那里只有六户人家,他们团结得像一家人,年复一年地过着和外界极少来往的日子。他们不仅要为衣食而辛勤劳动,而且要同疾病和野兽进行搏斗。二十多年来,他们一直望眼欲穿地盼望着人,盼望着和外界接触得到援助,可是从没有人关心过他们,也许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他们呢!天灾人祸却不断地向他们袭击,东北临解放前,他们只剩下了三户。疾病夺去了樊荣江心爱的女儿,他的邻居临死的时候把女儿托付给他做儿媳,并含着眼泪嘱咐他们不要离开双鸦沟,要好好地过下去。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信念:像这样富庶的地方,早晚总会有人来开辟她。
这一天终于来了,1955年春天,山岭那边发动机的轰响,突破了沉寂的双鸦沟。当他们探听明白那是拖拉机站在给大批移民开垦荒地,并且听说国家在三个五年计划期内,就要把这沉睡了几千年的“北大荒”全部翻一个个儿的时候,他们欢欣若狂了。樊荣江回家把三岁的孙儿举到头顶上,喃喃地说:“福根,你们的好时光来到了!”
樊荣江说着,比划着,他情绪激动,神采开朗,他吸引住了身边所有的旅客。
列车拉开嗓子吼叫一声,福利屯车站到了。我从这里换乘汽车到友谊农场。我紧握着樊荣江的手,依依告别。
这以后,樊荣江老汉的影子时常在我脑际里出现。萝北,也成了特别容易唤起我的内心情感的地方,我不断地从报纸上,从我所熟悉的垦荒队员们的来信中知道,萝北在日新月异地改变着她的面貌。今年祖国各地有十几万青年垦荒队员高举着“向困难进军”的大红旗踏进了北满草原,光萝北垦区就建立了三十多个集体农庄,最近,他们已经从自己新开垦的三万多公顷的土地上获得了第一个大丰收。
北满草原上人们多年来盼望着的好时光确实来到了!
靳之林 插图(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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