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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养鸭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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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6-11-25
第3版()
专栏:

记养鸭
本报记者 于明
安徽省肥东县是一个素来就有养鸭子习惯的地方。农民每年在收割中稻后,就背起行囊和雨伞,搭伙赶着大批小鸭子出发。一去三月、两月不沾家。有的把鸭子放到离家几百里外的全椒、滁县,一直到长江的岸边;有的把鸭子顺北路放到定远和嘉山县。鸭子沿途边走边食,由小到大,由瘦长肥,就从浦口和明光车站运送到南京,成了南京制造板鸭的好原料。今年,群生农业社,除了社员自养的以外,集体喂养的鸭子就有三万只。
一天下午,社主任赵庆华说:“带你去看看我们的孵房吧!”他领我到办公室后面的一幢草房门口,一个老年人迎着我们,赵庆华介绍说,他就是孵房的老师傅尹和满,已经有四十年炕鸭子的经验了。老年人笑着点点头,引我们进了孵房。
南北房里两边靠墙的地方,安着许多炕鸭子的缸,半空架着很大的木板,东墙根上挖了两个拳头大的洞,光线从东面射进来,像是两只炯炯发光的眼睛。尹和满揭起炕缸的盖子,里面满是鸭蛋。他随手拿几个出来,在东墙根的洞口照照,就说这个蛋里的小鸭已经长毛了,那个蛋已经该移上架子了。他把蛋给我看时,我却什么也分辨不出来,只见里面黑糊糊一片,个个都是一样。
尹和满带我到架着的大木板上去。这里有大块被子盖着木板,那被子正在不停地动着。揭开被子一看,那真是奇妙的景象!有的蛋刚刚露出一个小扁嘴:有的小鸭子爬出半个身子,正在吃力地向外拔那半个身子。另外,有些鸭蛋在滚动着;有些小鸭已经完全走出蛋壳,在木板上一跛一跛地爬动了。尹和满高兴地说:“这里六千只鸭子,今天一天就都要出来了。”让六千个生命一天诞生!我感到人的智慧,感到这个老头儿技术的高强。
社主任赵庆华用感激的眼光看着尹和满说:“尹师傅的技术好,又负责,使下缸的鸭蛋,一百个能出到九十多个鸭子,一般的只能出到六十到七十个。”他接着就算起养鸭子账来。他说:“养一千只鸭子,长大了卖出去,可净得利六、七百元,等于种三十亩高产的稻子。养鸭子,在我们这里可是件大事!”
我们走出孵房,一个放鸭子师傅正站在门口,他的名字叫做夏德仙,是刚赶了一群鸭子到合肥卖掉回来的。我们就都坐在门口谈起养鸭子的事情来。
尹师傅先说起炕鸭子来。
“人要生孩子,接生婆只需一会儿工夫,而且出生的只是一个孩子。可是,鸭子一接就是六千个,今年春天到秋天,我们已经接了十一万多只鸭子了。”
“鸭蛋一下炕缸,我就得像接生婆守在产妇旁边一样,一刻也不能离开了。缸里、架上几万个鸭子的生命在我手里,社里多少财产在我手里,这责任有多大!”
“炕缸里鸭蛋有好几批,每一批所需要的热度都不一样。热度大,鸭子在蛋里闷死了;热度小,鸭子又出不来了。可是难掌握哩!”
“你怎样设法掌握它呢?”我问。
“怎样掌握?我把鸭蛋贴到眼角上试温度。一批一批的试,试了又在洞子上观察孵化的情况。然后再一个蛋一个蛋的翻弄,几万个鸭蛋,一天得不停的翻。夏天人们都往凉快地方走,炕鸭子的人却只能在热度很高的炕缸边转,你只要贪图一会儿舒服,那些蛋可能就要炕毁了。”
“鸭蛋从入缸到上架整整十四天,出了缸到架上又得孵十四天,架上冷了,得随时加棉絮,热了,还得给鸭蛋不停地扇扇子!”
“一批鸭子必须在二十八天头上都炕出来,出早,身体弱,容易得病;出晚,就不好卖了。炕得好的鸭子,毛丰体肥,省喂食、下蛋多;炕不好,以后喂都喂不好。从春到秋,我日夜都没有睡过一次大觉。”
尹和满说到这里,我就要求夏德仙谈谈放鸭子。夏德仙说:
“人们说,鸭子是‘焦心虫’,从孵到养,一直到卖出,才算不焦心了。”“你不是看到沿河沿沟那些土窑样的棚子了吗?那就是鸭棚,小鸭初到鸭棚,我们当放鸭师傅的人,七天七夜都不能好好睡觉。小鸭子觉冷了,它就往一起堆,一堆一尺高,超过一个钟头,堆到低下的鸭子热死了,搞不好一死一大堆。我们整天整夜得在旁边轰,瞌睡了只能打个盹。
“小鸭子娇嫩透了。小时喂不好,大时根本不长肉。鸡一叫,我们就得给它打虫子和捞鱼虾吃,因为没有这些,它连蒸米都不吃!你要硬着它吃,一两次就可能把胃口弄坏,那就更难摆弄了。它要住在水边,可是棚子里一点都不能潮湿,你得经常为它换草铺。
“鸭子大了,就要往远地放,一放几百里外,白天黑夜人得跟着鸭子跑。晚间鸭子停到那里,你就得睡到那里。放鸭子的人,一把伞就是房子,夏天睡觉是垫蚂蚁、盖蚊子、睡塘堰;冬天,也得睡到野外,垫冰雪,盖风霜。鸭子这种东西也特别,越下大雨,它越快活。这时虫子都出来了,它就跑得越快越远,你就得跟着它在雨里到处转。”“老鸭要生蛋了,就需要更好服侍。这时,它的性情要自由,不依着它,它就不生蛋,少生蛋。它要走就走,要站就站,要吃荤你不能给它吃素,要吃素不能给它吃荤。这个心思才难摸哩!
“一个放得好的鸭群,一百个鸭子一天能生一百个蛋,放不好,一天只能生五六十个蛋;放好了,两个多月的鸭子每个就能卖一块四五,放不好,三个多月也卖不了那么多!”
谈到这里,尹和满到孵房看炕缸去了,夏德仙也回去吃晚饭。我看到那高堤上有几匹健马,被一个人牵着跑向马棚,那是社里的一个饲养员,被人们尊称为“养马师傅”;这时粉房里制粉的,竹器房编竹器的……都出来吃饭了。这些人都是被社员们认为“有一手”本领的人,他们都是农民眼里的专家!我暗暗想着:不要多少年,这些专家就会多起来了,那时,社里的鸡鸭会长得更大更肥,牛马会养得更多更壮,人们生活会过得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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