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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6-12-05
第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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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葆铭 宫强
当武汉长江大桥的管柱钻孔全部完工,钻工们都忙着收拾机具去岷江修建新桥的时候,丘桢祥展开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是回鞍山好呢,还是跟大伙一起去用“管柱钻孔法”修建新的桥梁好呢?……他斗争了很久,最后下定决心:到岷江去。
吸引他到岷江去的原因很多,其中之一就是他同苏联专家柯斯金的友谊。
当最初决定采用“管柱钻孔法”——这世界最新的技术来修建武汉长江大桥的时候,长江大桥工程局没有一个钻工。丘桢祥就是根据这种需要,从鞍山铁矿赶来的。
他刚到,苏联专家便找他去研究工作,决定开训练班培养新钻工,由他作教员。他一听这话就急了:“我才念了两个月书,连解放后参加各种训练班的时间一起算上,也没上够两年学,我怎么能讲课呢?”
专家组长西林用手指了指一个肚子微凸、身体粗壮的苏联专家说:“你教吧!遇到困难,有柯斯金专家帮助你。”柯斯金也接着说:“教人家,也是自己学习的好机会。”
老丘一开始教学便遇到没有教材的困难,柯斯金就编了一套讲义给他。讲义中有许多技术翻译名词看不懂,他又在柯斯金专家的具体帮助下,和另外两个钻工研究了几天,才算摸着了门路。
同柯斯金专家最初的接触,给老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本来,他一贯认为只要有操作经验就行,不大看得起技术理论和技术人员,遇事也不大肯向人请教。但是,在这个新工作面前,他深切地感到没有理论不行,特别是见到柯斯金这样一个理论和经验都非常丰富的专家,还时常找一个中国工人商量问题,采纳他的意见。他开始改变了自己的态度,有了问题主动找柯斯金专家和中国工程师请教。柯斯金也给他一些钻孔图纸,要他研究学习,提高理论水平。
丘桢祥在工作中遇到的最大的困难,是他只熟悉矿山钻岩,缺乏水上钻岩的经验。一次,柯斯金问他:“怎么防止管孔里的流砂?”
“用粘土和片石堵住。”老丘说。
“万一堵不住又怎么办?”
“那我下到孔里去看看。”老丘不加思索地回答说。
在矿山上,他是可以下到大型钻孔里去摸情况、找原因的。
谁知柯斯金却对他说:“管柱里有三四十公尺深的水,下不去,也抽不干。”
这个问题难住了老丘和他的伙伴们。他们回到宿舍再谈起这问题时,一个个都只是喝茶,说不出话来。
果然,钻机一搬到水上,就遇到严重的流砂问题。钻机还没开动多久,管柱内就涌进了六公尺厚的流砂,使钻机带不动钻头。他们用吸泥机将流砂吸出再钻,但没钻上几十分钟,流砂又涌进管柱来了,仍然是六公尺厚。钻岩工作没有丝毫进展。这可把性情急躁的老丘急坏了,他烟卷不离手,一会儿跑上龟山去观察地形的倾斜度,觉得这样的地形不该涌进这么多流砂;一会儿又赶上桥墩平台上去俯视管柱里的情况,只见黑洞洞的,江水很深,什么也看不见。想不到,正当他一心在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烟卷头将身旁的瓦斯桶点着了,一声爆炸,顿时将他的眼睛烧伤。
老丘头天晚上住进医院,柯斯金专家第二天中午便带着苹果、点心看视他来了。他当时又兴奋,又难过,他没想到柯斯金专家这么快就到医院看他来了,同时也觉得自己这么个老工人,还粗心大意,造成事故,真不应该。他两眼蒙着纱布,听见柯斯金专家的沉重的脚步声,便挣扎着要坐起来,只觉得柯斯金的两只大手扶着他,按他继续躺下休息。
“有什么感觉吗?”柯斯金一连问了两句。
“工地上有什么问题?”老丘却急着反问道。
“我们工作很好,问题都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老丘激动起来,追问道。
“你现在的任务是休养,不要挂念工地上的事。”
柯斯金专家的慰问,使老丘感到一种同志间的关怀和温暖,也引起了医院里的人们的惊异。他听见医生和护士低声议论一阵以后,有一个姑娘走近前来问他:“你是工程师吗?”
“不是的,我是工人。”
“那你领导什么工作?”
“工人就是干活呗!”
“那为什么苏联专家来看你?……苏联专家同你很好吗?”
在老丘住院期间,新钻工们每天都派个代表来探问“丘老师”的伤情,他仍然不断地向他们询问工地的情况。一些机灵点的青年,便拣好的向他说:“原来的流砂问题,专家查出是管柱还差两公寸没下到江底岩层,所以外边的砂子直往里涌。现在,管柱下到岩层后,专家采用抛粘土和片石的办法,把问题解决了。”一些心眼少的青年,便老老实实地告诉他:“流砂问题解决了,又出了个离合器发热的问题。钻机开动上十分钟,离合器就发烧冒烟,得停下来。这样作作停停,一天二十四小时,还干不上三个钟头的活。”老丘一听这话,又急起来了。等眼睛上的纱布解开不久,他便坚持要出院。
刚出院,他把东西往宿舍里一扔,便向水上工地赶去。他刚下石梯,柯斯金就在墩上望见他了,一边举起双手向他打招呼,一边迎了过来:“好了吗?”柯斯金走近一看,见他的脸色还没复原,便问道:
“谁叫你出院的?”
“我自己要出院的。”
“你为什么要出院?你的脸色还很不好。”
老丘当时就像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回答不出来。柯斯金又说:“如果伤势复发,再第二次住院,就麻烦了。医生怎么讲?”
“医生说眼睛瞎不了,顶多会近视。”
柯斯金见老丘那个神情,不好多说,便改口道:“好,既然出院了,就不必再回去。不过,你在一星期内不要到现场,晚上房间里的灯光也要用纸挡上。”
这时,老丘见柯斯金要将他赶上岸去,又急了:“不是钻机发热吗?”
“机器发热的事,以后再说。”
“我看看行吗?”
柯斯金见他赖着不肯走,只好说道:“看看可以,但不能呆太久。”
老丘去拆开机器检查时,马上就忘掉一切,将钻机拆开又装上,装上又拆开,终于找出毛病在离合器上面缺个油滑,滑润油下不去,所以磨擦十分钟就发热冒烟。他当时叫人去找个钳工来凿了个油槽,钻机就连续不停地开动起来。
这时,柯斯金见他将机器修好了,挺高兴,但又怕他老留在墩上不走,影响身体健康,便又过来同他“约法三章”:“我们工作正常了。以后,每天上午八点以前,下午五点以后,你可以来现场看看,其他的时间,太阳光很强,对你的眼睛不好,不准来。”
不久,老丘的第二期合同期限也满了。鞍山钢铁公司要他回去,负责签订合同的长江大桥机械经租站也同意让他回去。动身的日期都确定了。老丘收拾好行李,决定再到桥墩上去看看,第二天就走。他一到工地,望见柯斯金正在一号桥墩上,心里有些难过,想躲开柯斯金。他见柯斯金不在了,才到桥墩上去。谁知一上墩去,柯斯金却还在墩上,并且老远就向他打招呼。原来柯斯金也知道老丘要走了。便问他:“你要回鞍山?”
“不是的,”老丘停了几分钟才回答说。“鞍山是重点工程,大桥也是重点工程,哪里工作都一样。”
“那你为什么要回去?”
“合同期满了,鞍钢要我回去,这边也同意我走,我当然得走。”
“怎么能让你走呢?这里的工作需要将你留下。如果把合同期限延长,你有什么意见?”
老丘想了想说:“延期可以,但我不同意这样三个月一次的延期方法。这样期限太短,我们在技术上提不高,又把矿山的那套技术丢生了,将来回去工作跟不上。要延期就长一些,我们学习水上钻岩有了基础,将来还要修建许多大桥,经验也能用上。”
“好,我把这个意见向局里反映。”
过了两天,局里就决定将合同期延长一年至两年。
这时,钻岩工程正紧张,老丘的肺病发了,仍然坚持着工作。柯斯金每次见到老丘都要叮咛他:“你要把生活安排正常些,注意保养身体。”有一次,机器发生故障,老丘急的连着抽了十一根烟卷,柯斯金在旁边看见也没说话。等故障克服了,柯斯金才对他说:“以前,你烟卷不够的时候,我就分一些给你。今天我见你向别人要烟抽,我也没给你,这是为什么?你身体不好,为什么还抽烟呢?为什么不把抽烟的钱用来保养身体呢?”
在这一年多的紧张施工中,老丘原来连图纸也不大会看,但在柯斯金帮助下,他现在会看图纸了,并且能将自己想要改进的东西绘出草图来。他还在柯斯金帮助下,实现了几项合理化建议,对提高钻进速度,保证操作安全,都起了很大作用。他还继续训练了第二批、第三批新钻工,一共有一百多名。第一期训练出来的新钻工,有的还担任了工长的职务。老丘被评选为全局的先进生产者。
同柯斯金专家共同工作的这些日子,在丘桢祥的心里留下了难忘的印象。当他想到岷江,想到将要在那里用管柱钻孔法建设大桥,想到能够继续同柯斯金在一起工作,就作出了决定:他要将从柯斯金专家那里学来的新技术用来建设新的桥梁,他要跟柯斯金,跟大伙一起到岷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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