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蜗牛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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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6-12-08
第8版()
专栏:

  蜗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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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联想是很奇特而引人深思的。
小时候,我家后院种了些花草。春天,江南阵雨过后,院子里那一派清新气象,实在逗人喜爱。这时,沐过春雨的花枝或青苔上,有一种背着个小房子,胆怯地伸着两只触角在前面探路的小东西,在一步步地蠕动着。因为觉得它没出息,出门还背着个房子,一遇风险就缩了进去,所以总爱拿棍子枝子逗弄它,使它感到异常的苦恼和困惑,而自己则颇为得意。
大了,在旧社会到处流浪,这一分童心和乐趣,像个遗落的梦,早已失去。但每当流浪到一个新地方,人地两疏,找不到食宿的处所时,却总要想起故园的蜗牛来。这时,已无当年鄙薄之意,而是十分羡慕了。觉着自己的背上要是也驮个小房子,不也可以在风雨凄迷的街头,安息下来吗?而对于那根播弄着我的、掌握在特权者手里而又看不见的无形的鞭子,就更增加一分困惑和愤恨。
解放后,参加革命工作,住在漂亮的楼房里,有了个温暖的家,身心是会有些归宿,本该合十念佛,十分满足了。可是,在温饱之余,某种不满,某种想追求更安逸的不该有的欲念,却时时袭上心来。脑门子一热,利令神昏,就觉得委屈,觉得革命给自己的不该只是这一点点,而没想到自己给人民做了多少工作,于是也便牢骚满腹,忘了过去流浪时风雨凄迷无处归宿的街头,忘了人民给自己的已很丰优,忘了自己是住在舒适的楼房里了。但脑门子的热一退,设身处地想想,不禁竦然地想起蜗牛来,觉得这种只想到自己,只为个人打算的卑微感情,是多么渺小,多么像只虫豸啊!
近几日读“人民日报”,读到了二则关于房子的消息,不知怎样,故园里的小蜗牛,又一步步地在眼前蠕动着。
一则是:北京政法学院领导人员带头,腾出好些房子,解决了因学生人数骤增,房子不够的困难。对于像副院长、党委书记、总务主任等领导同志,能不贪恋于温暖的“蜗居”,搬到办公室去住,让学生们能各得其所,安心学习,这种克己利人,艰苦朴素的高风美德,实在令人感动。人民日报发表社论加以表扬,完全是适时和必要的。
另一则是:中共浙江省委宣传部的几位处长,把省长亲自批给省文联的在里西湖葛岭山麓的两幢小楼房,强加霸占,而让自己的宿舍空着。尽管文联的领导干部东跑西奔,写公文、登门拜访,还是不肯搬出,文联没法,只好搬到处长们住剩下的几间空房里去,这可就触犯了他们,说人家是“胡来”,“没有原则性”,“影响机关团结”等等。文联在这种逼迫下,只好在厕所旁、走廊里办公。读到这里,我虽然也十分愤慨;但不知怎的,在我眼前却出现了一只可怜的、渺小的、驮着个房子出门的小蜗牛来。把那些倚着窗栏、欣赏葛岭夕阳的,或蛮不讲理的人,和蜗牛联想在一起。这虽然有些不恭,也有些不伦不类。但我前面说过,有些联想,是很奇特而引人深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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