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主任学会了新的领导方法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

社主任学会了新的领导方法
本报记者　高长任
湖南省长沙县合心乡黄花农业社在去年8月下旬开始整顿。
这个社有二百四十五户，1956年因为受到严重的旱灾和社内经营管理有缺点，加上社干部作风不民主，全社农副业总产值比1955年减少了36％。在收割早稻以后，部分社员的情绪就有些不安定。整社的时候，社员们对管委会提了一百多条批评意见，大家要求社干部转变作风，把社办好。
在整社开始的那十来天，社主任何政文心事重重，晚上睡不好觉。社员们提出的一百多条尖锐的批评，差不多都是同他有关的。社员们批评他“既不懂，又不问，也不学”，仿佛社里减产都怪他一个人似的。他很想不通。他想：虽然自己才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但受党的教育已有三年多，凭良心说，自己是全心全意想把社办好的；办社一年，没有功劳有苦劳。过去受到上级不少的批评，现在又受到社员们这样的“打击”，真有点冤枉。越朝这边想，就越转不过弯来，他曾经打算：搞到年底就算了，我这个社主任也不当了。
在开过多次的支部会和全社第一次社员代表大会以后，他那种消极后退的思想才逐步扭转过来。在这些会议上，工作组的同志们代表上级，检讨了领导方面的一些主观主义和官僚主义的错误，说明社干部的许多强迫命令的作风大部分是要由上级负责的。社员们在提高思想、分清是非之后，也一致承认社里减产的主要原因还是受了旱灾；社干部有缺点，但是也有功劳。很多人说：社主任这一年为大家的事忙的不轻；虽然有不少缺点，但他还是一心想把社办好的。
在这些会议上，何政文看到不论上级领导同志和社员，对问题还是看得很全面的，并没有把社内一切损失都要他来担当。这时，他就能够比较冷静地想想自己的缺点，细细咀嚼来自社员的各种批评意见。于是，这一年办社过程中许多重要事件，就非常清楚地回想起来了。
春天，上级号召扩种70％的双季稻。他们社里原来只计划种50％；他在乡里开会，受到别人的批评，认为他们太保守。何政文回来以后，坚决执行乡里布置的任务，要完成70％双季稻的播种面积。于是，几个社干部一决定，就要犁掉二百五十亩麦田。社员们不愿意，他们也不管，直到上级指示纠正的时候，已经犁掉二百亩了。过去，社员们都有种生姜、西瓜等经济作物的习惯，占用耕地面积不多，每年都有很大一笔现金收入。去年为了多种双季稻，把这些经济作物都挤掉了。春耕的时候，社里在长沙市买了一批肥料。社干部因为刚从政府贷到一笔款，就用汽车把肥料运回来，光这笔运费就浪费了一千二百元。……
这些损失加起来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能不能避免这些损失呢？何政文不由地想到社员们过去提的许多意见来。当时，他还把社员们的意见一概称为“保守思想”；现在看来，这些意见是多么中肯和宝贵啊。整社以前发生的一件事，使他特别难过。那时候，早稻已经割完，中稻正在孕穗，县里指示要大力抢插晚稻，而他们社里因为天气干旱、塘水有限，究竟是抢救快成熟的中稻，还是抢插收成尚无把握的晚稻呢？有生产经验的社员都坚决要求抢救中稻，因为这是就要到口的粮食；晚稻插不下去，还可以种荞麦。而何政文和几个年青的社干部却不顾条件，硬要照上级指示办事，组织社员全力插晚秧。不久，天越旱越厉害，刚插下的晚稻干死了，中稻也减产了。从此，原来那些肯提意见的有生产经验的老社员也不再提意见了。人们说：“社里是一口漏水缸，社员再下力挑水，也挑不满。”人们批评年青的社干部是“嘴上没毛，做事不牢”，已经怀疑他们能不能领导好了。
想到这些事情，何政文才深刻地认识到社员们过去提的意见，绝大部分是正确的；认识到自己办社一年来虽然忠心为社，但是一味蛮干的作风的确给社里造成不小的损失，他真正感觉到对不起这二百多户社员了。他再不感到社员们的批评过火，开始诚恳地检讨自己工作作风上的错误。 ×××
10月间，整社工作告一段落，一切工作又繁忙起来了，社里要进行决算分配，县里也布置了冬种、冬耕、修水利、积肥料等一系列的任务。但县里布置的任务，有些项目在这个社已经行不通，因为水源枯竭，冬种、冬耕都不可能进行了，这该怎么办呢？要是在整社以前，何政文又会那么简单地把这些任务分配到生产队，限期完成，但是现在不成了，他在那几天非常苦恼。忽然，他记起整社的时候社员批评他的三句话：“既不懂，又不问，也不学。”他想，自己是年轻一些，生产经验少，碰到这个难题，不学、不问是不行的。于是，他带着这个难题，去拜访七十多岁的老社员周介仁；接着，又到有生产经验的柳太亭和柳玉卿的家里请教。
他的访问是分别进行的，但这三个人对当时生产的领导，都有一个共同的建议，就是赶快发动社员挑塘泥。柳玉卿的一段话，更打动了何政文。柳玉卿说：“明年的生产有四大困难：一是今年天干，没有种下绿肥。二是过去年年都有的大批土粪，明年也很少，因为没有水就沤不成。三是今年社员自留地增加了一些，社员明年的家肥投资要比今年少。四是社里也没有很多余钱买大批肥料。这四大困难合起来是一个，就是肥料严重缺乏。解决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挑塘泥。挑塘泥有三大好处：今年多挑一亩塘泥，明年就可节省四元多的成本；今年塘干透了、塘泥好挑，多挑一尺深，明年可以多蓄一尺水；今冬把积肥任务完成了，明春可以集中力量搞春耕。”柳玉卿一再叮嘱他：“你们今年不发动挑塘泥，明年就要犯大错误。”
在社员群众中吸取了这么宝贵的意见，在何政文说来还是头一次。他兴冲冲地把社员们的意见告诉工作组的唐同志，唐同志也认为问题重要，建议他们开会讨论。当天晚上，社干部就开了会。会前，他特地把柳玉卿找来，向社干部们又讲一番积肥料挖塘泥的重要性。社干部一致赞成这个办法。社干部很快就分工到十一个生产队，讲清道理，号召积肥。在全体社员们明白这是1957年生产的关键问题以后，大家都行动起来。社里原订把一千亩田都布满塘泥的计划，12月上旬已经完成了40％。
发动积肥这件事，何政文得到了社员们的好评。过去认为何政文不会采纳老年人意见的一些老社员，又都主动向何政文提出许多建议。周介文看到社里很快地把他的建议变成行动，以后见到何政文就特别关切。有一次，他见到何政文就说：“冬天到了，社里的耕牛可得注意保护呵！”
从积肥这一件事上，何政文更有深切的体会。过去，每当他把上级指示和别处经验生搬硬套在社内贯彻执行的时候，总要费九牛二虎之力。执行当中，他唯一的办法是亲自下去检查。但是，往往他在这个队检查，那个队又违反了他的指示，真是伤透了脑筋。这一次布置挖塘泥的任务，因为合乎社里实际情况，大家就很快地干起来了。
在领导年终分配的工作当中，何政文除了仍然注意深入下去，征求社员意见之外，还同大家一起把社内一套民主制度建立了起来。重大的事都经过管委会讨论，或者开社员代表大会讨论。整社以前，一次社员代表大会也没开过；整社以后，已经开过四次了。这样，许多过去几个社干部不能解决的问题，都顺利地解决了。例如，在分配中要提出二百元奖金，奖励生产有成绩的四个生产队，要照过去的办法，几个社委就可以决定，一个队分给五十元就算了；可是，这一次在社委会上研究，大家认为要使这笔钱起到鼓励生产的作用，就得认真评评条件，使成绩大的队能够多得。为此，他们就召开了三、四次管委会和生产队长会，详细评比。最后，根据大家的意见，奖给七队六十元、二队五十元，十队和五队各四十五元。经过这样细致地处理，大家都没有意见。分配中的许多具体问题，何政文和管理委员们都是这样反复研究，在社员代表大会上通过，得到合理解决的。
社主任领导作风转变了，处理许多具体问题都照大多数社员意见办事，就增强了社员们办好社的信心。原来有二十多户因社干部作风不民主、怕把社办垮而准备退社的社员，又坚定下来了。在最近社员们酝酿改选领导机构的时候，在每一个队的社员座谈会上，人们都一致表示还要选举何政文做社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