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父的精神是好的吗？ [复制链接]

第7版()
专栏：

夸父的精神是好的吗？
姚世光 有这么一件事
去年8月下旬，中国科学院接待了一位客人。他是从东北来的，带来了自己设计的“火药喷气飞机”图样，要求科学院的专家们审查。几个月以前，他曾经写信给科学院要求到北京来，但没有得到科学院的同意，他这回来了，和科学院的同志们面谈过，但是直到他离开北京的时候，还没有弄清楚科学院为什么不同意他来。他是这样自我介绍的：
“我叫张立福，今年十七岁，1954年在吉林省靖宇县完全小学毕业后，就参加了工作，现在是靖宇县教育科扫盲教员。在小学三年级时，我就决定了要搞科学研究工作。参加工作以后，我经常读些通俗的科学书籍。有一次我听别人说坦克车没有轮子，只有几条铁链子，不要铁道，又能爬高又能过河。我联想到要是火车也像这样，不是可以不要铁道了吗？不久，我就设计了无轨火车。1955年初，我把我的设计寄给了人民日报和中国科学院。他们很快地写了回信，信里的意思大致是：你的研究精神很好，希望今后更加努力学习。但是你的设计是不科学的，今后不要再研究这个问题了。
“这两封信，使我受了不小的刺激，但也给了我很大鼓励，信上明明写着：精神是好的呀！我想：研究火车不行，就研究飞机吧。我托人买了几本有关飞机模型的书，看不懂，也没有人可问，就自己想。
“我决定设计一架飞机，订出计划在两个月内完成。我日夜想着飞机，有时候也观察鸟的飞行，但是两个月过去了，连一只飞机翅膀也没有设计出来。最后我下了狠心，终于在五天之内设计出来了，我也病倒了。病好以后，人们把我的设计又寄到中国科学院去，但还是失败了。
“失败并没有使我灰心，我继续注意科学方面的事情。我看了报纸上登载的许多有关星际旅行的事情，知道当前星际旅行没有解决的主要问题是交通工具。我就决定设计‘火药喷气飞机’，好从地球飞到其他星球上去。我计划两个月完成。正在这个时候，领导上调我到长春学习扫盲业务。我不得已去了。回来后科里又派我下乡扫盲，我为了设计‘火药喷气飞机’，向县长请了七天假。结果我用了十天的时间，设计出来了。我写信告诉在长 春的中国科学院机械电机研究所，他们回信说，关于‘火药喷气飞机’，他们没有这个专业，不能满足我的要求，已经把我的信转给北京的中国科学院了。县长让我把图样寄到北京去，我说，图样可不能寄，我自己去一趟吧。后来县长批准了，支给我旅费，我就来了。”
过了几天，中国科学院通知张立福说，他的设计原理是错误的，希望他赶快回县安心工作。9月初，张立福就离开北京回家了。
这件事情的结果
这件事看起来总是有不太对头的地方。当然，问题不在于张立福的失败，任何研究工作都不可能一帆风顺，总会遇到一些挫折的。问题在于张立福把科学研究看得太轻易了。他认为并不需要一定的科学知识和生产经验，就可以进行科学研究。张立福年纪不大，知识不足，也很难责怪他。科学院的同志们认为，像张立福的这个问题，一位中学的物理教师就可以答复他。长春机械电机研究所没有及时告诉张立福，他的设计在原理上是不正确的，而照转照发，以致靖宇县也支给旅费，介绍他到北京来。
这件事情自然给工作带来了一些不必要的损失。第一，浪费了张立福的宝贵时间；第二，浪费了科学研究工作人员的时间；第三，浪费了国家的金钱。不仅如此，张立福在临走的前一天说：“科学院审查我的设计，也没有让我去参加，这和百家争鸣的精神是不符合的。他们说我的设计原理有错误，我可以当面试验。”问他怎样试验，他说：“根据二踢脚（爆竹）的原理，我设计的飞机不要飞机场就可以飞到天上去。”他对于今后的打算是这样说的：“科学院是最高的科学机关，也不能解决我的问题，那我也没有办法了。我正在设计一辆单轮的自行车，回去以后，把它制造出来，我自己骑吧！”对于一个青年来说，这种沉痛的、失望的心情不是更大的损失吗？
不是很多，也不太少
像张立福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很多呢？不是很多，但也不太少。科学院在北京的各个单位，平均每天要接到二百多封群众来信，其中有一半以上是属于张立福的“火药喷气飞机”一类的。有一个在北京工作的大学毕业的技术干部，研究已经科学证明为不可能的永动机问题，前后用了三年多时间，经过清华大学、北京工业学院、交通大学、重庆大学、华东水利学院、应用物理研究所、数学研究所、力学研究所以及水利部等等单位的专家和教授们的审查和说服，直到去年上半年，这个问题才算解决了。这要浪费多少人的时间和精力啊！
从事科学研究工作固然需要高度的热情，同时也需要有科学的、实事求是的精神。对于夸父逐日，最后渴死的古代传说，是有一些不同的看法的。有人说夸父不怕困难的精神很值得钦佩；有人说夸父要作不可能作到的事，是个大傻瓜。在上古时代，人类还处在蒙眛时期，夸父去追赶太阳，是可以原谅的，甚至还可以得到尊敬。但是在今天，假若再有人去作追赶太阳一类的事，像张立福那样地研究“无轨火车”和“火药喷气飞机”，就太没有意思了。
在向科学进军中，在百家争鸣中，让我们每一个人都能够实事求是地、切合实际地、循序渐进地从事科学研究工作吧，不要作，也劝导别人不要作第二个夸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