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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之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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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7-01-19
第2版()
专栏:

师徒之间
本报记者 袁良
王宝洪从床上爬起来,随便吃了点东西,拔腿就走。
工厂的大门掩闭着,门口冷冷清清的。他想大概是夜班工人都走光了。当即埋怨自己说:“我怎么又睡过了点呢?”
他紧迈几步上去叩门。
警卫问明了他的来意后,笑了笑说:“现在才十一点多钟。”
“快走吧!反正不能站在这里送月亮。”警卫同志催促着。
巷口的电灯闪着寒光,四周鸦雀无声。他决定到张师傅家里去。
王宝洪没有立刻上前叫门。他考虑到师傅这几天闹胃病,精神不大好,又有些后悔不该半夜到这里来打扰他。阵阵的寒风驱使他走近窗户低声喊道:“娘,娘!开门。”
“又出什么事了?!”灯光下师娘露出了惊慌的脸色。
“没有什么。昨天起的太迟,今天又起得太早啦!”王宝洪有点不好意思。
“谢天谢地。快上炕睡吧!”师娘忙着给他收拾铺盖。
“你这样不行呀!迟到了影响工作,贪早了又影响睡眠。”张师傅从被窝里坐起来,一边披着棉衣说:“年轻人瞌睡多。这样吧,明天你把那个挂钟搬去,好把握住点时间。”
“这边呢?”
“这边还有一个。”
“好吧!”说着,王宝洪就和衣钻进了被筒,放心地入睡了。 ×××
中午下班后,王宝洪双手捧着挂钟回家去。他很得意。一进房门就拍着他妻子的肩膀说:“喂!以后由你掌握时间。我要把钟拨快一些,可不兴你提意见!”说着,他爱人腼腆地笑了。母亲坐在炕头上,停下了手里的针线活,充满着感激的心情说:“有这样好的师傅!”
就在前两天,厂里给宝洪匀了一间房子,要他把爱人从姨娘家搬过来。王宝洪需要自己安家了。可是当时他除过两个铺盖卷和贴身衣服以外,家具杂物什么都缺。心里挺犯愁。
搬家的头一天,他和孟宪利到师傅家里去。
他们刚刚踏进门坎,就发现厨房里放着半麻袋东西。孟宪利顺手摸了一下,里面还钉铃当啷乱响。他出于好奇,转回头来问师娘道:“娘!厨房里那一包是装的啥?”“你去看看!”师娘说:“要安个家,不容易呀!什么东西也少不了。那是你师傅给宝洪攒掇的。”“哎呀!”孟宪利解开麻袋,惊讶地说:“锅碗瓢盆、咸菜大酱、高粱米……吃的用的都有了。”
王宝洪眼角里涌出了热泪,他结结巴巴地问师娘道:“娘!那我什么时候还给你呀?”“明天就还!还要出利钱呢!”师娘不大满意地说。“这孩子越长心眼越多了。”
“走吧!别惹娘生气了。”孟宪利拉住宝洪抬着东西走了。×××
王宝洪像平常一样在干活,突然赵师傅从他身边走过。他感到奇怪:“赵师傅,你不是夜班,怎么现在就来了?”
“班次错开一下,有点紧要活。你这个活干完了还有没有活啦?”
“有的是,还有一大堆在屁股后头跟着呢!”
王宝洪刚下了头一个活,赵师傅又走过来说:“工长叫我用用你的床子……。”
这句话弄得王宝洪有些莫名其妙。他想:要调床子么?那不是又乱套了?我得去问问工长。想着,王宝洪就向车间办公室走去,恰好在路上遇到了林工长。“林工长:你说说,什么原因要让我换床子?”
“有个特急活,要求又精密,技术低的干不了。”
“什么活?”
“给外厂加工一个胶木模子。你快收拾一下,休息去。”
“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那也用不着错班,我来干行不行?”他口直心快地提出了要求。
“不行!”“这要七级工匠才能干。不然,干废了,谁负责?”
“干废了?”王宝洪有些不服气,“干废了我包赔!”
“赔不赔是小事,误了活是大事!”
还是带班工长李广和了解他。“我看,能行,”李工长对林工长说。“只要他精神集中点,我看错不了。叫他干吧!”
林工长思索了一阵,同意了李工长的意见。他一面给宝洪交着图纸,一面说:“那好,千万可不能干废了!”
过了一会,张师傅也来了,王宝洪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委委说了一遍。
张师傅看了看图纸说:“这活十分精密!东一个台,西一个沟,丝毫大意不得!要干么,得先从上面下手,一层一层往下铣……。”张师傅给了一番指点,又看着他换好了刀具,卡好了活,就走开了。
张师傅刚到办公室,就有些坐不住。虽然他相信王宝洪技术能顶下来,干活也用心,但作这种活,究竟还是第一回!他很快又转了回来,看见王宝洪把床子开得飞快,两只眼睛直瞪瞪地瞅着刀头,额上挂着豆粒大的汗珠,由不得又叮咛两句:“别着急,别发慌,稳住点就能干好。”
“放心吧,张师傅。我不会给你丢脸!”王宝洪眼睛仍然没有离开铣刀。
五个钟头过后,王宝洪把铣好的活送过来。张师傅接过这个东西,反来复去,看了又看,喜孜孜地说:“完全合格!干了几个点?”
“五个点。”
“工时定额是多少?”
“十二个点。”
“别人嘴里不说,心里也会挺羡慕的!”张师傅瞧了瞧王宝洪兴奋的脸说,“但是,可不能骄傲自满。不能叫一个树叶遮住眼睛,看不到远处。”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心里也的确快慰。他觉得在宝洪身上他没有白花工夫。宝洪能顶下这个活来,就说明他的技术水平大大提高了。而在两年前,宝洪才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白帽子”。到厂以后,跟着他,三个月就满了徒。按常例,他们就可以各干各的了。但是宝洪不是那样,他仍旧三天两头到师傅家里来问这问那。他也最得意他这一点。他常跟老伴说:“我就喜爱宝洪那股钻劲!”×××
星期天,王宝洪和他的师兄弟们又到张师傅家里来,张师傅正在和客人谈论着什么。
看到他们进来,张师傅从座位上站起来说:“这是低压开关厂的吴师傅。我们自小在一堆干活,他对螺旋铣(自动铣床)很通达。”回过头来,他又对吴师傅说:“健智,现在虽然你在低压(开关厂),我在高压(开关厂),可仍像在一堆一样。千万不能把我的徒弟当成外人,他们有啥问题‘卡’住了,少不了还得去问你。”吴师傅点了点头说:“那是不用说的。以后有啥问题只管在一堆‘琢磨’。”
吴师傅讲完了螺旋铣的性能,张师傅就递过一杯热茶来说:“我看今儿就先讲到这吧!多了记不住。让他们再去看看实物再说。”“那行。我说得不明白的地方,还有别人……。”
“我早先就跟他们说过,我师傅会多少,徒弟不能说我就学这么些就够啦!”吴师傅的话又引起了张师傅的心思,“健智:要是技术再不‘进化’,光顺着咱们那些老道道溜,八辈子也迈不到社会主义!我对他们只有一个盼头,盼着他们的手艺能高出咱们一头!”
本来,他们工具车间里并没有自动铣床,头两天,王宝洪到检修车间去,瞅到了这玩艺,就有些贪心。回到车间,他向张师傅提了一大堆螺旋铣上的问题,张师傅一时哪里能够回答上来。于是告诉他:“等我回去查一查,明儿说给你。”
当他回到家里,老伴已经把饭做好了。“吃饭吧!”“好。”他嘴里答应着老伴,自己却打开了小书箱,搬出了几本书。
老伴把饭碗端到他面前,他一边用筷子挑着热腾腾的面条,一边还在不停地翻阅他的笔记本子。碗里的热气,弄得他的老花眼镜一阵阵“发汗”,他只得时而放下筷子去擦他的眼镜片。老伴看到他那股难受劲,就想劝他两句:“吃完饭再看还不行?”“我吃不进,你把它收拾了罢。”
十点多了,张师傅眼皮也熬涩了,可仍旧没有找到他要找的答案。他眯缝着眼睛,静静地坐着。“快休息吧!”这是老伴第三次催他睡觉的声音。“你先睡吧!我得出去一趟。”说着,他出去了。他到吴师傅家里“搬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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