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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人的脚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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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7-01-27
第8版()
专栏:

猎人的脚
阚甸义
斜阳的余辉映红了半个山谷,融雪顺着枯黄的草茎滴进湿润的土地,燕家台村农业社打猎组的组员们,藏在山上各要道的灌木丛里和石头后面,观望野兽的动静,这时正是野兽出来寻食的时候。
打猎是北京京西矿区燕家台村的一项主要副业,他们得到政府弹药的支持,猎获豹子、野猪、狼、狍子、羚羊或狐狸,把皮卖给国家,有的自己做衣服穿。但是燕家台村的青壮年喜爱打猎,还因为这项活动有意思。
猎人等了一会,果然有只羚羊从山凹里出来,慢吞吞地走下坡子,拨开干草叶,啃那还发绿的甜根,又到山涧去饮泉水,然后安详地往回走。等在左山凹的猎手瞅着这只足有六十斤重的肥羊眼都红了,瞄准就是一枪,嘡的一声击中一条后腿。羚羊挨这冷枪,猛然窜起一丈多高,转身便逃。蹲在右山顶上的社长赵永成,听见左边枪响,早已准备妥当,等羊跑近又是一枪。羚羊从陡绝的悬崖上滚下去,拖着两条受伤的后腿,往山下逃命。
山下卡口子的赵永安半天不见上边动静,就下了坡子拾几把干柴烤火。当他听见枪响再想爬坡已经来不及,羊就从这里闯下河滩。
河水染成红色,河滩上满是渍渍的血迹,赵永成断定羊跑不远,他带着十几个人下了长港驼,顺河滩向北追去。渐渐地河滩越来越狭,溪水由浅变深,像一条墨带拦腰缠住起伏的山峦。到这儿血迹已经不见,但是羊也不可能淌过这么深的河。他们攀上山崖继续前进,峻峭的崖边遍是榆树,山泉顺坡滴下,结成巨大的冰柱,连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就是羚羊经过这里也有滑进深渊激流的危险。猎人经过这里,每人抓把土撒在冰上垫脚,碰见太陡的地方,用枪托把冰铲平,一步步试探着前行。磨蹭过龙潭险道,登上乌龙峡,天色已经暗淡,群山像一群怪影把这伙人包围起来。
篝火辟啪的燃烧着,映在洞壁上的人影儿跳动不停,有人斜枕石壁鼾声大作,有人坐着打盹,只有赵永成和赵永安哥俩合不上眼。赵永成看着弟弟闷闷不乐的劲儿,知道他懊悔白天放跑羊的事,本想安慰他几句,可又找不到话说,就将抽剩下的最后一支烟头装入烟袋锅,递给永安。弟弟执拗的面孔和周围熟睡的人们,不禁使永成想起抗战时期,他领着弟弟和这些战友,在平北山区打游击的日子。燕家台村被敌人放火烧光,娘给敌人杀害了,敌人还在村上筑炮楼,挖堑壕。游击队晚上去拔掉敌军据点,就仿佛今天打山羊似的。想不到十几年后,这伙人用打敌人和从敌人手中得来的武器来搞副业……一点动静把这位过去的游击队长惊醒,他发现永安不见了,急忙提起枪钻出洞口,借月光望见山坡下有个黑影蠕动。赵永成喊道:“谁?”
“我。”赵永安的声音。
“你一个人,魅黑的往哪瞎跑?”
“大家一天没吃啥,我想趁月亮上来,回村背点吃的去。”
“真是找死,就凭你黑里还想走这条道?”赵永成追到林子边,弟弟已经不见了。
第二天,这伙人在乌龙峡围了半晌不见羊,就转移到西涧去,过了河眼前竟是奇峰异壑,好几十丈高的悬崖峭壁,每爬一步都像有百多斤重的东西拉住腿一样费劲,好容易登上去,抬头一看,又是一座悬崖峭壁。翻过五六座崖子,才接近积雪区,最高峰老口子拔海一千多公尺,终年积雪盈尺,气温在摄氏零下二十度以下。这伙人又渴又饿,又累又冻,谁也没力气爬上去。
“真他妈倒楣,没见过打只羊费这么大劲儿。”有人沮丧着脸骂道。
话虽这么说,谁也不愿意空手回去。正是进退维谷的时候,有人老远就望见山下爬上一个人来。那个人一只手抓住荆条,一只手支撑着身子,左攀右跳,比猿猴还灵巧。大家急忙站起来嚷道:“赵永安送饭来了!”
赵永安一面从口袋里掏馒头、烧酒和咸菜,一面擦汗说:“支书见你们昨晚没回去,就张罗社里做饭,准备一早送进山。今天若不是我又跑趟乌龙峡,也早追上你们了。”
吃饱喝足,一伙人顺利地翻过老口子,从这里遥遥望见蜿蜒曲折的万里长城和波涛滚滚的永定河支流。再往前走,他们又找到了还没有完全被浮雪掩盖住的羚羊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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