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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郊区乡村家庭生活的今昔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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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7-02-01
第3版()
专栏:农村调查

北京郊区乡村家庭生活的今昔 李景汉
编者按 本文作者李景汉是中国人民大学的教授,专门研究和从事社会调查工作已三十多年,有丰富的经验和著作。三十年前,他曾在北京郊区的黑山扈、挂甲屯、马连洼、东村等村庄进行社会调查,写成“北平郊外之乡村家庭”一书。去年秋季,作者应本报的要求,又到了挂甲屯、马连洼等几个村庄进行调查访问,写了这个调查报告。这个报告通过农民家庭生活的专题调查,钩画出京郊农村今昔的面貌。它告诉人们,三十年前的昔日,京郊农民吃的是什么,穿的是什么,住的是什么样子,精神生活怎么样;三十年后的今天,这些方面有了什么样的变化。作者说愿把这个调查报告作为今年春节的一份献礼。
在我过去六十多年的生活中,与北京乡村的家庭生活是常接触的。在燕京大学、农业大学和清华大学担任“社会调查工作与实习”这门功课的时期,曾在三校附近的乡村做过一些实地调查。在所发表过的东西里,有“京兆农村的状况”、“北京的穷相”和“北平郊外之乡村家庭”。由于当时缺乏阶级分析的知识,未能反映出来事物的本质,也认识不清贫困的根源,也就当然得不出正确的结论。这些旧资料仅仅揭露了一些表面的现象,并在我的印象里留下了一部悲剧的影片。解放后,我很久没有和京郊的家庭发生接触了。在才过去的秋季,我接受了一位同志的意见,再去观察一下以往熟悉的农家。下乡前,我翻阅了一些有关的陈年记录。立刻在我的脑子里充满了种种的回忆,连小儿时期的很多印象也都历历在目。据说,这几年来郊区居民家庭的生活大大地变了样儿了。可是变化究竟大到了什么程度呢?许多的问号涌满心头。于是,就在中秋节的前夕,开始去观察我在1926年(也就是三十年前)所调查过的几个村庄,主要是圆明园附近的挂甲屯和马连洼,着重观察居民的实际生活。我按照适当的比重,在原属各阶级成分及现在家庭经济情况有所不同的农户中,访问了三十多家,对于能够代表一般生活水平的典型人家,格外进行了较为仔细的交谈和深入的体验。这次所接触的老乡们的耐心合作,竟使我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啰嗦的谈话,成为愉快的交谈。满屋子炕上炕下,常常发出哈哈大笑。往往谈到深夜以后,老乡们还陪我到村边,说声“欢迎再来”而告别。在万籁俱静的几十里归途中,我默思着所见所闻,即或是作梦也是好梦。今年元旦一过,我又去复查了一回,把整理过的材料,尤其是基本的数字,向各方面重新印证了一次,加以修正补充,使更加切合1956年全年的实际情况,并将原稿大为压缩,写成这篇报道。
拿起笔来,真觉千头万绪,不知下笔何处。我首先感到的是“不虚此行”。在这次访问中,老乡们给我的认识和启发,真如上了一次内容丰富的大课。如果一个人从来没有观察过他们昔日的生活状态,或从解放后就同他们有所接触,他的感觉多半和我的大不一样。由于我对他们过去的生活面貌是那样的熟悉,而对于近七年以来的生活面貌却是如此的陌生,因此我好像是从一个世界突然来到另一个世界——虽然还是那同一个乡村,甚至所碰到的住户也是原先的老住户。不胜今昔之感的,不仅是前后事物的表面现象大不一样了,而且事物内部的本质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了。看到今日生活的新面貌,再回忆昔日生活的旧面貌,在两相对照之下,只要是一个具有正常人性的人,我想不能不有惊奇之感。我在昔日所见到的这几个村庄,真好像几株枯萎的果树;而今日所见到的,虽然尚未花枝招展,而已确是青枝绿叶、花苞满树,即将开放艳艳鲜花、挂上累累果实了。三十年前的那种局面,曾使不少的人有“山穷水尽疑无路”之感,而在三十年后的今天,竟使我真如踏入了“柳暗花明又一村”。
今昔印象的对比
到底在哪些方面竟至使我这样惊异这样感动呢?让我先鸟瞰式的把在我脑海中活跃着的一部分印象,以所感受的先后为序,列举出来。三十年前,我只能多靠步行去到这一带村庄,而现在附近村边都有平坦的公路了。在过去,居民对政治几乎漠不相关;在今日,当我到挂甲屯的第一天,村民们正在锣鼓喧天的盛会上,行使当家作主的光荣权利,选出了他们认为满意的人民代表。在过去,经过田边的时候,我理会到遍地成群的麻雀大吃谷穗,而现在所见的“老家贼”少得多了。过去是每逢进村就被群狗包围,且战且走,而现在是“常听鸡鸣,不闻犬吠”,可以畅行无阻了。因为过去家家在夜间紧防被偷,而现在小贼绝迹,也就用不着看家狗了。过去常常碰到蓬首垢面的乞丐,现在看不见了。在过去,遇到的男女老少,很多都穿着补丁落补丁的衣服,多数儿童是一丝不挂。现在,大人们一般穿着补丁不多或半新的衣裳,而儿童多半穿得整整齐齐的上学了。从前在访问家庭的时候碰到的一般居民,很多是越说越愁眉苦脸咳声叹气起来,内容多是诉苦情,在谈话结束的时候常有日暮途穷之感。在这次访问中所遇到的人们,多是面带笑容的,越谈兴致越佳,内容多是报喜事,时常在他们最后表示出一种相信将来的生活一定更为美好的情景中告别。这两种今昔截然不同的气氛,我怎能无动于衷!
在过去,当我进入一个普通人家,主人为我烧茶的时候,我很觉不安,因为这是为贵客储存的“奢侈品”,再者我对于壶碗的是否卫生颇不放心。只是为了盛意难却和有助于调查,才一饮而尽。三十年后的今天,我又去访问这户人家的时候,回忆中的满屋苍蝇,少得引不起注意了,能安然地喝着他们自己平日常用的茶了。在过去,我去访问农民家庭,坐在炕沿上谈话的时候,有时爬入衣内的臭虫跳蚤,连咬带串,还有小蚊虫飞在脖子上叮上几口,也往往会把虱子带回家里。在今日这次的访问中,这些烦扰劳动人民的害虫,在人们的屋内和身上是空前地减少着,在不少的家庭里面几乎完全被消除了。不仅“虱子多了不咬”已成过去,就是“账多了不愁”的老话儿在今日也不适用了。农民已无须在除夕被讨阎王债的逼得满处藏躲甚至上吊,而能够欢欢乐乐的过春节了。
在这些家庭的生活里面,许许多多说不尽的变化,事无巨细,都很清楚地反映着:只要人剥削人的社会制度被铲除以后,种种的罪恶现象都会随之无影无踪,至多一时苟延残喘。由于生产关系、生产技术、物质生活条件等方面的巨大变化,乡村居民的思想意识、精神生活等方面都跟着发生了与过去根本不同的显著变化。过去,不仅一般人家,就连地主富农在内,都过着精神不安,甚至日夜提心吊胆的生活。今日,连地主富农也承认,家家都过着心神安定的太平日子,人人的生活得到了保障。这使我一生梦想不到的事情,竟会在今天亲眼看到了。如果这不是奇迹,什么才算奇迹?向来一切爱国者不都是旨在改善人民的生活么?社会主义者的根本目的不更是要达到最大限度的满足人民的物质生活和文化生活的需要么?这次的访问,使我实实在在地感觉到,这个人类最需要和迫切追求的东西,正在这些村庄的居民生活里面日益充实地实现着。究竟还有什么具体的事实,使我这个一向以冷静头脑和抱客观态度来观察事物的人,对于这次所发见的变动大为吃惊呢?这就是我要在下面介绍的我这次访问所得到的一部分统计数字。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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