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霞短笛柯蓝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早霞短笛 柯蓝
早霞就在我们的头上。这是我们用画笔在天空涂上的色彩……
一个老人
早上，我从山林里出来，看见一个老人，带着一头白发，站在江边。他在一块石头上磨他的长斧。他是这个山林里最老的伐木人。
晚上，我回到山林里去，却看见这个最老的伐木人，站在江边，拿着一根竹杆。提着一只鱼篓，跳上了一条小船。他又成了这个河上最老的渔人……
如果把他几十年砍的树木，结成木排，可以盖满江面。
如果把他几十年捕捉的鱼虾，堆聚起来可以成山……但是这个老人的小屋里，只有几根木柱。他的饭碗里也没有鱼虾。这个创造了许多财富的人，他自己却享受很少……看来，他连他自己都献给这个可爱的世界了。　（8月10日）
枯树
秋天，我走到树林的尽头，看见一条小河。小河的对岸长着一株瘦高的桑树。小河把这株桑树和树林分开了。
桑树一看见我，就摇着树枝喊：
“快让我过来，我不要一个人站在这里！我要回到树林子里去！我这边多冷呵！……”×××
冬天，我又到了树林的尽头，又看见了这株孤独的桑树。桑树经不起风雪，它已经枯死了。大风把它的树枝吹折了……
远离的树木容易枯死。远离人群的心也会枯死。
（9月3日于牡岭）
爱听的声音
住在乡下的小村里，我爱听黎明的鸡叫。那悠扬的声音，把我们引向未来。把所有的人都叫醒了。叫到田野里去了。
住在城郊的小镇上，我爱听黎明的汽笛。那悠长的声音，也把我们引向未来。把所有的人都集合去了，集合到车间里去了。
（18日于三合店旅途）
劝慰
——献给一个老同志
你写信告诉我，你的头发开始脱落，两鬓已经花白……我的心马上充满了激情。
如果有人要数点你脱落的头发（从你的木梳上……），我要说：你那脱落的头发，更多的是为了别人，又有几根是为了自己？
如果有人来查问又是什么染白了你的鬓发？我要说：染白你头发的，不是个人的忧愁，而是对别人的关心和为别人而引起的焦虑……
头发脱落了，两鬓花白了，对你来说，这是最动人的辛勤的标志。　　
脱落的也会新生，发白的将白得发亮……
（9日摘自一封短信）
激情
我们有这样的激情，它像一杯斟满的醇酒。在生活里把它高举过头。用它来宴请我们的父母、我们的乡亲和我们的朋友。
谁有这种激情，遇到火星就要燃烧，没有风吹，它也跳动……
谁有这种激情，能使陌生的人相识，相识的人相亲。使有愿望的人，愿望实现……
（11月19日于京沪快车）
通知大自然
我宣告：生活属于人，人要征服一切。
在高空我们可以和流云说话，跟大风雪玩耍。即使我们没有翅膀，也能够和飞鸟一样，从高空来看森林，森林变小了。河流也变小了。整个大自然对我们都失去了秘密………
我要重复一百遍：我们人要占领一切。我们可以在地下自由来往，修造高大的房屋。即使我们没有鳞甲，也能够和鱼群一样，在水里唱歌跳舞，在水的世界再造出一个太阳和一个月亮。
我现在正式通知天空、海洋、山岳和所有的一切：人永远是真正的主人。人的笑声将充满地球，以至地球以外无边无际的所在……
（11月14日写于一个科学规划的会议上）
谁？
是谁把时间分成白日、黑夜？又是谁把生活的长河切断？让黑夜来把生活分开，想使生活也有暂时的停顿？
看来，这是妄想。
你藏起了太阳，我们挂起了月亮！你升起了夜幕，我们放出了星星！你安排一个黑夜给我们睡眠，我们的机器却夜晚也不休息……
是谁告诉我们用年、月、日来计算时间？又是谁想得这样巧妙，用数字来计算时间的速度？……
看来，现在这种计算也有点失效。
我们飞起的一个想望，突然跳起的一个智慧，它们追赶着白日黑夜，追赶着日月星辰。使你没有办法来计算这个速度，计算这个变化！
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声音，这个时代的变化。
我们将永远生活在黎明的早霞里……　（5日写于滨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