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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族战士们——草地散记一则胡可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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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7-02-09
第8版()
专栏:

藏族战士们
——草地散记一则 胡可
开始,我被草地风光深深地迷住了。那碧蓝的天,大朵的白云,那艳阳里纱幕似的炊烟,那斑斑点点雕嵌在黄色草原上的牦牛群……。我不止一次地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有把照像机带来。
而后,我补偿了这一缺憾。在我预备去藏民团的时候,我从分区借到了照像机和一个莱克胶卷。我知道藏民团驻在草地,当时想:这次总该尽情地把那美妙的景致收拢在镜头里了。
可是在到达藏民团以后,我却改变了主意。尽管景色是那么诱人:草原、落日、银霜、沼泽边彩色的野鸭、成排飞过的雁群……,面对着这些,我竟吝惜起我的胶片,一张也没有拍它。
我把有限的胶片留给了那些可爱的藏族战士们。
在我来这里以前,曾经在一些藏族老乡家里喝过酥茶,吃过糌粑,被和善的老大娘当作亲人招待过。也许由于这个缘故吧,当我看到她们的子弟穿起和我一样的黄军装的时候,我的心中立刻涌起一股暖流。他们多半来自进行过社会改革的地区,新的生活和家乡的美丽远景,鼓舞他们参加到解放军里,来保卫自己的事业和锻炼为人民服务的本领。藏民团,它无论对藏族人民来说,或是对解放军来说,都是一个崭新的组成部分,同时也已经是一个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了。
我开始与这群刚刚穿了半年军装的藏族青年相处。他们说的话我听不懂,需要人翻译,可是那新兵回答问题时的拘谨姿态,那小通讯员为我斟水后的腼腆的一笑,那应邀而来的战士在门外鼓足了劲的报告声,和那豪迈的齐唱“我是一个兵”,这对于一个在军队里呆久了的人,却是多么亲切啊!
草地气候寒冷,棉衣穿得费,新棉衣虽早发下来了,大家却都舍不得穿,他们在作课目的时候,穿的是还未上缴的旧棉衣。他们掂着枪,在地下匍匐前进。排长给大家纠正姿式,并对那姿式可笑的人顺便模仿一下,于是大家就格格地笑起来。这种破得露出棉絮的军装,这种欢乐的气氛,对于一个在军队里呆久了的人,又是多么熟悉啊!
一切是这么易于理解。在这里,语言的隔阂简直算不得什么了。
这些淳朴的肤色黧黑的藏族青年,在参军以前大多是比较穷苦的孩子。一个名叫生根尔甲的年青战士,对我叙说了不久以前的“娃子”生活(到过这里的人都知道:“娃子”、“科巴”、“家人”等等都是奴隶的称谓)。他说,他的母亲给地主当“科巴”,姐姐和他一生下来就是“娃子”。五岁的时候,便开始为地主背柴割草,割得少了,就不给饭吃,有时被捆起,打得死去活来。他说起怎样睡在猪圈里,没有衣服穿,冬天穿不上鞋子,赤着脚去给地主放牛,常常趁牛屙屎的时候,把双脚踏进牛屎里取暖。……
有着这种遭遇的,不止是他一个人。这样的战士总喜欢把以前的生活跟今天的部队生活相比较,在家信上总要详尽地提到“吃大米猪肉”、“穿毛皮鞋”、“发了手套和皮大衣”以及“上级待我比爹娘还亲”等等细节。
草地生活比之内地,应该说是较苦的:交通不便,执行个任务常常连续几天地走路;难以吃到新鲜的菜蔬;房屋不足,在寒冷的天气里,有些连队一直住着帐篷。对于这方面,我却没有听到战士们有过什么意见。他们习惯了家乡的一切。当我最后问生根尔甲对生活还有什么意见的时候,他说的却是:“我对我自己有意见。……我丢过一发子弹。”
为了留纪念,也为了使战士们享受一下拍照的愉快,我取出照像机来为他们拍照。这些英俊的青年多半是有生以来初次照像,那种郑重的准备使我感动。他们穿起臃肿的新棉衣,订好缀有银星的领章,借来比较端正的军帽。出我意料的是,副指导员还把应邀照像的战士们特别集合起来,讲了半天照像的意义,并且强调指出我是“从北京来的”,以加强这件事情的严肃性。
一个月以后,放大的照片洗出来了,一份分别寄给了本人,一份贴在了我的像册上。
每当我看到这些照片,看到这些眉清目秀的藏族青年,看到这些生活在空气稀薄的高原、生活在寒冷的草地上的淳朴的同志们,看到他们那严肃拘谨的面孔,看到那憨直的笑容,我就感到振奋并且受到鞭策。 一月二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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