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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谭记儿”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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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7-02-10
第8版()
专栏:

看“谭记儿” 李健吾
成都市川剧团把“谭记儿”这出戏演活了。戏散了,我像好梦初醒,赖在床上,直怨为什么要醒过来一样。算算演员罢,共总不过七个。主要人物不过四个。然而看戏的人,没有因为台上人少,嫌戏不热闹。一对爱人观众,我相信,除去偷出时间,发出会心的微笑,表示一下愉悦的欣赏心情之外,不肯眼睛离开戏台,说上一句闲话的。把戏演到这步田地,可以说是淋漓尽致了。
可是这出戏实际是很难演好的。关汉卿的“望江亭中秋切鱠”是一出莎士比亚式的喜剧。剧作者的理想意图远超过于生活的真实刻划。细节尽可挑剔,但是总效果却非常美好。单就社会意义而言,第一,他大胆地歌颂了寡妇再嫁,第二,他暴露了庇护罪行(通过杨衙内)的统治内幕。一个弱女子,又是一个无倚无靠的寡妇,怎样才能逃避得了这双重(礼教和权势)的迫害?更了不起的是,关汉卿像莎士比亚一样,在他的喜剧里,创造了一个虽有重重困难,而能以自己的力量(性格与智慧)突破了这些困难的年轻貌美的可敬可爱的女子。而且比起莎士比亚的喜剧来,传奇性质虽然浓厚,关汉卿的喜剧,在最好的时候,却更和生活直接贴合。
在这一点上,关汉卿(十三世纪)走到莎士比亚(十六、十七世纪之交)前头了。他在常人的现实生活基础上,提高传奇境界,为我们的戏剧文学创造了好几个聪明、能干、敢于行动的有性格的妇女形象。不过谭记儿不同于“救风尘”里的赵盼儿。首先,赵盼儿是一个妓女,而谭记儿初是一位学士夫人,后是一位太守夫人。阶级身分应当大有影响于她的性格。她年轻,和夫婿有画眉之乐,但是决不轻狂。她有识见,给自己挑了一个丈夫(川剧改编本,在这一场,比杂剧入情入理多了),爱他像爱自己一样。她有恨,因为她把杨衙内的迫害算在自己账上。她有胆量,敢在常人(一位有地位的夫人)束手无策之际,想出对策,而且亲身执行对策。勇敢和机智使她活泼,也使她成为喜剧的动力。
杨淑英同志把这可敬可爱的形象创造出来了。长的好看,唱的好听,演的本分,都也罢了,因为这本来都是她这一类歌剧演员应备的职业条件。她对人物的性格和内心活动的揣摩,通过细致入微的表演,却达到了富有强烈感染力的艺术境界。她乔扮渔妇,盗骗圣旨、上方宝剑,一时一张脸,一转身几个表情,手活、身子活,且不说它,更让人念念不忘的,是她眼睛活、脸蛋活、嘴唇活。整个宇宙会倒在她前头,何况一个不才无学的小丑杨衙内!她从性格掌握上,使观众相信她一定成功。而这也正是关汉卿创造这种有灵性的女子的用心。
甚至于她给自己选择服装的颜色,从雅淡(寡妇)到最后大红(胜利在握的太守夫人),既不恶俗,又说明环境和身分。
不是她一个人如此。个个演员胜任愉快,而又格调明朗。演杨衙内的同志,甩袖子甩的又大胆,又特饶风趣。白士中的书呆子形象也反映出来他是一位至诚君子。最难得的是演张千、李万的两位演员,闹的时候闹,不该闹的时候,站立一旁,静静呆呆,决不走出身分一寸。他们陪杨衙内控马那场舞蹈,观众也有好感。
最能说明表演工夫已进炉火纯青的境界的,更是饰白道姑的演员。她没有戏,也不另外找戏,她的存在就是戏。单看她那一张变化无穷而又自然的老脸,就明白她是前辈人物了。
能看这样的好戏,除去感谢工力相敌的演员的美好无间的合作以外,首先就要感谢我们的伟大的关汉卿,没有他的杂剧,不会有川剧改编本。然而我们必须感谢改编者李明璋同志,他把牵强的关节抹平了。万一挑剔的话,看信那场戏也许冗长了些。最后,再三谢谢导演刘成钧和年轻演员们的师傅,你们不出台,可是由于你们,我们看到了成功的演出。(附图片)
川剧“谭记儿”中的一个场面   游振国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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