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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食售货员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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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7-02-13
第8版()
专栏:

粮食售货员
曾昭安
在北京广安门外大红庙小胡同里,一个人从我身边掠过,他身穿半新旧的工作服,肩上扛着三袋雪白的白面,稳健地迈着步,朝着北头走去。这时,走在我身边的另一个人就对他的伴友说:“瞧,又给谁送粮去了。真像!”他的伴友接腔说:“对!就是他!前天,咱家小孩拿张报纸去买白面,他帮他打包打捆,还怕不牢,又向他要手帕来套在外面,才交给他端回家。”他们的谈话引起了我的兴趣。跟他们一搭讪,才知道这个扛着三袋白面的人,是大红庙粮食供应店售货员。过了几天,我到大红庙粮食供应店去访问,知道这个粮食售货员名叫贾福贞。
这个粮食供应店设在一幢新盖的平房里。一进门,就见一垛垛面袋和大米包,码得整整齐齐,垛垛都隔墙通风,离地垫高。外行人看来,准不懂其中奥妙,可是老手人一看,就会知道那是有管理经验的人费心码出来的结果。因为这样码法,不仅整齐雅观,而且能防鼠防潮,保证粮食不损不坏。
店里原先除贾福贞一个人舀粮掌秤外,还有一个管账目的马殿臣。最近,因忙不过来,才增添了一个人。每天,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是他们上班时间,中间以早市和晚市最忙,其余时间,顾客就少了。这时,他们就可以抽空休息休息,喘喘气。可是,贾福贞却不肯让双手闲着,总是忙这忙那。那天我进去,正遇着他利用空时间来筛黄豆。他筛了又掏,掏了又扬,细心地拣着土疙瘩、石粒和木渣子。在谈话中,他抓了一小撮土疙瘩,朝着我笑了笑,说道:“瞧,不把它拣掉,就卖给顾客,行吗?咱们辛苦点,买的人就能吃到干净豆子了……”他话刚说到这儿,就撂下筛子,站了起来。我奇怪地瞧瞧四处,见柜前有个人站着,才知道原来顾客来了,他又忙着舀粮掌秤了。接着第二个又来了,可是,这人忘了带粮票,他便笑了笑,客气地对这人解释:“这是制度,没粮票不能卖,还是先拿来吧!”等到顾客全走了,他便撂下舀粮的铁杓,换上鸡毛帚,把撒在柜面的白面、白米往槽里扫。跟着又搁下鸡毛帚,拿来扫帚,把掉在地上的米粒、豆粒等等,扫得一干二净之后,才回来照样筛他的黄豆。
他今年四十二岁,家在河北三河县,是个贫农家庭,为了生活,他只读了一年书,就去给地主干活,端屎倒尿了。不久,又跑来北京,在私营商店当学徒,做磨工,过着骡马的生活。挨打受骂,还得忍气吞声。1954年11月,他才参加国营供销合作社工作。去年7月1日,贾福贞入了党。在闲聊中,他曾小声地说道:“咱想:咱是个党员了,就不能让党丢脸呵!”跟着又瞧了瞧老马,更小声地说:“咱和老马经常商量说,咱们要好好干,宁可累点,可别让顾客说:看,政府净养这样懒婆娘,会吃不会干。”
每天,下班后他哪儿也很少去,不是学学珠算,就是做这做那。比如,不久以前,店里没有垫粮垛的木架,他便到附近工地去拾些废木板、木头,到老乡家去借锯呀刨呀等等,来做垫粮垛的木架。老马呢,瞧他这样卖劲,也跟着干起来,两人拉锯锯木。“不仅这些粮架是这样干,就连这条铁杓把子也是老贾自个做的。”老马突然从柜台上拿过一把舀粮用的铁杓,搁在我眼前,带笑地对我说道。我一瞧,确实做得精致雅观。这时他也顺眼瞧了瞧,说道:“自个动动手,就能给国家省点钱咯。”
说起他在去年雨季里的工作情形,更使人不能忘记。大红庙那儿地势洼,又没阴沟,每逢雨季到来,就变成个小池沼,一片片污秽不清的脏水,泡着一幢幢新旧房子,在地势更洼的地方,简直可以划小船。这还不算,淹在水底的地面,又凹凸不平,滑得要命。人们往哪儿走动,就得趟着水,像戏台上花旦一样,一步一步往前移动。如果有谁不小心,脚步迈大了点,就可能大摔一跤,浑身泡在臭水里。想想看,这样的路,别说老的小的走不动,就是壮年人,走起来也就够受了。那时大红庙粮食供应店就设在这洼地的最低地方(现在已搬到大红庙商场,地势较高了些)。所以,周围全是水,屋里湿得像刚泼过水一样,墙上像人发大汗,一滴滴往下淌。这怎能放粮食呢?居民又怎能来买粮食呢?还有,这样的地方,三轮车是不能来的,那么,如何从面厂里、粮库里运来粮食?因此,为了不脱销,不让粮食霉坏,不使居民没粮下锅,他和老马就跟天灾、跟环境展开了斗争。每天,他们翻两次粮,码两次粮,把底层翻上顶,把顶上的粮袋搁到底下来。这样,就能把最潮湿的粮袋趁早卖掉,即使卖不完,也可以让它通通风,而不是老闷在底下,让它潮坏。至于从仓里、厂里运来的粮食,三轮车不能进大红庙,他们就趟水过去,自个一袋一袋地扛。顾客买了粮搬不动,他就帮他们送到家去。结果,店里粮食又不坏,又不脱销,又能帮助居民解决运粮的困难。有一天,他送了四、五十袋粮食,晚上,腿痠腰痛,真累极了,可一想到居民的感谢,心里反而乐和极了。
晚市的时刻在我们谈话中悄悄地到来。顾客又多起来了,我们只好握手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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