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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指示图表”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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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7-02-16
第8版()
专栏:

“生产指示图表”
曹葆铭
我很清楚,轧钢车间就只办公室里有一份总的生产指示图表,但小陈楞说他们班里也有一份。这倒给我闹迷糊了。这时,他们班长老赵走过来向他说道:“别扯了,快去看看核算组把昨天的成本算出来没有”。小陈说道:“这还用问吗?我已经看得很清楚:产量超额了,成本也还好,唔,就是煤耗高了点儿,高个零点一二……”顿时闹得旁边的人都笑了。
原来,他们竟将老赵的脸孔叫做“生产指示图表”!
老赵这个外号儿有个来由。他去年结的婚。这个农村青年妇女初到工厂来跟他生活在一起,真不习惯。有时候,他下班回来,一进门就喊道:“快端饭来,我肚子饿了!”催得她手忙脚乱,直向他白眼儿,他也不觉得,还眼笑眉开地帮助她弄这端那的,逗得她气不是,笑也不是。有时候,她早早地为他备办了好菜、好饭,他回家来却一声不响地闷坐着,饭也吃不下。只见他紧锁眉头,满脸阴沉沉的,说病不是病,说气不是气,问他出了啥事儿,他也不讲,吓得她心慌意乱,不知咋办才好。后来,一些在工厂住得久的家属告诉她:“这准是跟厂里的生产计划有关系。我们那个也一样。”她才算摸了底。有一次,班里几个青工上他们家去玩,这个性情活泼的青年妇女就向他们吹道:“哼,我一天不出门,也晓得你们每天的生产好不好!”大家追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她说:“我呀,我们家属里流传的有句话,叫做‘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他下班回来,我一瞧他的脸,就看出了你们今天完成计划好不好。”“我们班长的脸不成了‘生产指示图表’?”从此,老赵这个外号就由青工小陈给传开了。
其实,如果是因为生产好高兴,生产坏愁闷,就给取上这个外号的话,老赵这个青工班的小伙子们都可以叫做“生产指示图表”。别班一创造了新纪录,他们就暗地里鼓着劲往前赶。他们每十五分钟轮流休息一次,站在尾档的工人就用粉笔往小黑板上记下轧了多少条,边记边加,一到快下班的时候,大伙心里都清楚这天干了多少活,完成计划多少,拼命想法往前赶。哪班生产的最多最光荣!要是连续三天没赶上去,大伙交班时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接着匆匆忙忙地将澡一洗,就提着饭盒,低着头往家走。要是自己班上连续创造了几个新纪录,大伙那股劲儿就不能提了。交班时,一下子要向人家介绍什么经验,一下子又要提醒人家注意什么问题,闹得接班的人心里烦得不行。大家一窝蜂拥进澡堂去,大唱大笑,乱蹦乱跳,将一池水都搅浑了,闹得一些老年工人直唠叨,管理澡堂的老头也跑来干涉,他们也不在乎。
前些天,这个青工班又创造了几个新纪录,但却陷入了很窘的处境。这从老赵的脸上看的很清楚:两道又黑又浓的“大刀眉”下的眼皮成天往下搭着,一对充满了血丝的眼睛死固固地向前盯着什么,却又像什么也没看见。
问题就出在这群小伙子光喜欢赶产量上。在这次增产节约中,车间推行“班组经济核算制”,不仅统计每班出了多少钢条,还统计每班用了多少钢坯、多少煤和多少人工,第二天就折算成每班的成本公布出来,大家一看就知道自己班上完成成本计划没有,“赚”了多少或“赔”了多少。老赵领导的青工班这下就给难住了。因为他们爱赶产量,有时将火烧得太猛,烧得钢坯表面直淌钢水,弄得煤耗和钢坯损耗都很高;有时又等不及将钢坯烧透,就抢着轧“黑”钢,轧得不合规格,按次品次价计算。这样一来,他们虽然创造了几个新纪录,比别班多出了几十根钢条,但成本比别班高,有时还没有完成成本计划,“赔”了账。
有一次,小陈急了,他瞅着质量检查员不在,便偷偷地将被拣在一边列为“次品”的钢条往好钢条堆里搬,冷不防老赵在背后吆喝了一声:“小陈,你干啥?”小陈本想抵赖几句,但回头一看,老赵像要跟人打架似的,顿时吓得他只是连连不断地说:“我,我,我……”“你要干啥?还不赶快搬回来!”这件事全班的人都看见了。
可是过了两个星期,小陈又高高兴兴地对我说:“我们今天就要不同了。我们派了再热炉上的人去第二班学习烧火的经验。我们又学习了第三班的办法,如果钢坯没烧透,站在头档的人就挡住不轧,回炉重烧。另外,我们老赵还找了个巧极眼,咳,我不说了。”“怎么,还兴保守啦?”“不是,我要是说了,老赵又会说我试验都还没成功就瞎嚷嚷。”但是,没过三分钟,肚里憋不住话的小陈还是将这个“巧极眼”说出来了。原来,当小陈这帮小伙子垂头丧气地回家去的时候,老赵却同实习技术员留在车间,根据总工程师讲的“钢铁厂最大的节约是充分利用热能”这句话,琢磨出了“热装钢坯”的建议,将大小两台轧钢机的计划安排一致,红钢坯一开出来,不让它冷却,就往再热炉里送,给小轧钢机轧成钢条。这样就比过去重烧冷钢坯要好、要快,还省煤。在作好准备以后,车间决定在他们班上试验。
这天,外面的钢筋场上盖着一层白雪,小陈他们却早就脱下棉衣,穿上粗帆布工作服,等上班。钟声一响,他们就上前去同上一班的人一起打扫场地,清炉子,调整机器。这时,车间调度长亲自在现场指挥,车间主任和支部书记也站在旁边观看。通红的钢坯刚开出来,还冒着火花,马上就由天车吊到小再热炉后去装炉。接着,炉前工人就捞出了亮得有些刺眼的钢坯,使劲滑到头档工人脚下,很快就喂到轧槽里去了。红钢坯刚由上一个轧槽露出个头来,立即又被铁钳夹住往下一个轧槽里送,这越轧越细、越轧越长的钢条就被弄得像许多条暴跳的火蛇,在溅着冷水的轧钢机前后窜来窜去。平日不管在什么场合都要出些洋相的小陈,这时也干得挺猛,挺认真。
第二天刚上班,车间办公室门前就挤着许多人在看红色的大喜报。他们这个班轧得钢条最多,钢坯损耗和用煤最少!老赵在向别班的班长介绍经验。小陈在工人休息室里大声向人嚷着什么。我一去,小陈又故作神秘地附在我耳边说:
“你去看看我们的生产指示图表,他准是眼笑眉开,满面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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