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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学家和广播员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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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7-02-17
第8版()
专栏:

农学家和广播员
何为
他们是两个友谊非常深厚的好朋友。从少年时代起就结伴上学,一同游戏,至今都已是三十以上快近四十的人了,而“赤子之心”不减当年。一支美丽的甜歌,一本屠格涅夫的小说,一张描绘黎明前大海平静无波的画片,都会唤起他们旧日的记忆。往往三、五年不见面,见了面可还是像昨日放学刚刚分开一样融洽无间。而这一回分别的时间最长,一别七、八年,音讯杳然。
个子较矮的那个朋友,就他在农学院里的工作及其所研究的学科说来,是个农业化学家。他研究土壤、植物和肥料三者之间的相互关系,用化学方法解决农业问题,属于向科学进军的十二年规划中重要项目之列。他向自然界探究生命的秘密,和植物谈心,脸上永远带着专注的沉思神气。
那一次他和农学院的学生们到黑龙江流域一个国营农场去进行短期生产实习时,有一天早上,为了调查当地一位农业模范的丰产经验,天刚刚破晓,他就从帐篷里出来。厚重的大皮靴踩在冰冻坚实的土地上,发出干脆的裂响。是早春了,新鲜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他甚至感觉到土地正在苏醒。在白茫茫粘冷的晨雾中,一头美丽的小鹿怯生生地迎着拖拉机溜开去了。
经过了一天极其紧张的工作之后,临近天黑,这个矮矮的结实的农学家回到帐篷里。这时他的学生们围着一架“东方红”牌子的收音机正在收听广播。听见了北京和上海的呼吸,听见了模糊而又遥远的人语声和丝弦杂作的声音,听见了伟大的祖国走向社会主义的脚步声!
偶然转到一个电台,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广播员抑扬顿挫的声调,不由使人驻足静听。原来是一段关于农业生产技术问题的广播,却讲得这样富有戏剧性,如同有经验的演员在朗诵台词,渗透了动人的感情。农学家首先为报告内容的专门和讲解的熟练感到惊异,即使像他这样对这门科学长期从事研究的人,都认为这一节农业生产先进技术讲得头头是道,“颇有学问”;其次,他很满意那个广播员面对农民说话时那种亲如家人的真挚态度,当广播员娓娓动人地谈到如何把荒野变成良田时,仿佛在讲一段优美的故事那样富有吸引力。可以想像,这样的广播节目无疑会受到广大农民听众的热烈欢迎,并且会按照他的话来解决农业上的某些问题,从而改进耕作质量,提高单位面积产量。
农学家赞赏之余,刹那间,他忽然呆住了。那快乐的明朗的调子,听起来真有点像宝罗的声音!多么熟悉啊!宝罗,全国解放时,他不是在南方一个大城市里的电台工作么?当他刚进去担任电台广播员时,为了和“吃螺丝”作斗争,每天对着沉默的墙壁练上多少次,才战胜了每一个初上电台的广播员不可避免的上场慌!后来听说他被派到另一省份,独当一面地支持当地新成立的电台,可是数年来不通讯息。就在农学家默然出神的那一瞬间,这一段节目宣告结束,收音机里送出来最后的一句话:“以上这个节目是由林宝罗播送的。”完全证实了!农学家凑上耳朵去,竭力捕捉那最后几个字眼,但接下去只听见一片锣鼓声,收音机时而发出杂音,旋即被关上了。
这一夜农学家非常激动。自从到了这个农场以后,他渐渐习惯了那辽阔的天地,那一望无垠的肥沃的黑土,那未开垦的处女地上走过的动物的足音,而现在他竟在这样一个神奇的地方听见了分别七年的老朋友的声音!
真是宝罗吗?他根据那一个省份的人民电台所在的地点,当夜就凑着灯光写了一封信。
在等待回信的日子里,白天他照常忙于工作,从事良种繁殖和示范栽培的研究,晚上几乎带着渴望的心情守候在收音机旁,期待着再一次听见老朋友熟悉的声音。然而,或是因为风向和气候的影响,听了半天,结果发现千周偏了一点,转到内蒙古的广播电台去了;或者由于工作过于繁忙,耽误了收听时间。总之,再也没有收到那一节对农学家来说是特别有意义的节目,好像那声音突然从大地上消失了一样,不胜惆怅。
他怀疑也许那天晚上是听错了。在这气候严寒风向不定的东北原野上,电波频率不固定完全是可能的事。那么,亲爱的宝罗,你究竟在哪儿呢?你可曾听见我遥远的呼喊?有好几个夜晚,农学家独自站在户外,仰望蓝钢般冷森森的夜空和闪烁的寒星,像是要通过他心灵所产生的电波,向不知在祖国哪一方的老朋友广播似的,又像要用他全部开放的心灵,在纵横数百万亩的农场上空,寻觅那个老朋友快乐的声音……
当他终于收到回信的时候,已经隔了好些时候,他和同学们结束了生产实习任务,回到了农学院。宝罗热情的信在等着他。还是那样风趣,带着几分浪漫蒂克的幻想色彩,而且,重要的是他劲头十足,看来他是比从前更快乐了。宝罗说,最近他接连看完了好多本关于演技修养方面的书,还要进一步研究舞台艺术的表演方法。这就不免令人奇怪:是为了改行去当演员吗?不。他之所以钻研演技,只是因为想把广播工作做得更好,“广播也是一种艺术,我要用演员修养来丰富广播艺术”,他满怀信心地说。他的努力使他赢得了许多朋友,农民们经常写信给他,和他讨论农业问题,他引以为骄傲,觉得这是生命中最大的幸福。
“其实,要听我的声音是很容易的”,最后他写道:“每天上午十一时和下午七时以后,都可以听到我的声音,全国都可以听到我的声音,这几天我正在向听众们广播大地回春的消息,不是吗?”听他的口气!农学家忍不住微笑了。
这天晚上,农业化学家在自己的宿舍里终于又听到老朋友的广播了。那是一段新闻报道。广播员热情横溢地谈到过去一年间我国社会主义建设的巨大成就,就像是在朗诵一首和平与劳动的诗篇。农学家似乎感到广播员特别强调的某些字眼,是由于他也在收听广播的缘故,这种介乎电台广播员和作为千万个听众里面一个的农学家之间友谊的默契,使他心里长久充满了甜蜜的温馨。他发现,他们的友谊比以往任何时期都更有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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