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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深处好牧场——在新疆的生活散记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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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7-03-02
第8版()
专栏:

天山深处好牧场
——在新疆的生活散记
顾工
小汽车在公路上面疾驰。路上落着一群群银灰色的野鸽,它们从容地徘徊着,直到汽车的车轮要碾到翅膀时,才慢吞吞地飞扑起来。一条条腊黄色的狐狸,从蓬松的芦絮后面,探出细长的眼睛和尖尖的嘴,刹那之间,却又窜得无影无踪。偶尔还有一两只老鹰,蹲在电线杆的尖顶上,入神地凝望着远空……。除了这些以外,整个的苍天和大地,就只剩下一片灰白和银白。
天山在天地之间模糊地隐现,但在汽车向它靠近时,它却又向薄雾的深处退去。像是捉迷藏似地盘绕了好久好久,我们终于投进天山的胸怀,来到了紫泥泉牧场。紫泥泉原来是一道细小得不易被人发现的泉水;但是在它的两侧,却展现出一片广阔无边的牧场。
牧场的场长已经等了我们好久,他那健康的脸色,像是烧得红旺旺的铜炉。他用青海省的土音,简略地寒暄了几句,便立刻兴致勃勃地向我介绍:在这个新建的牧场上,现在已经开辟了两万多亩饲养基地,已经饲养了一万多头绵羊、山羊,和在新疆交配成功的最优秀的品种“兰哈羊”。
场长陪着我们来到了“兰哈羊”的羊圈旁边。啊!那拥挤的羊群,简直像是一大堆会蠕动的棉花。看不清它们的嘴脸、眼睛和羊角,这一切都被厚厚的踡曲的绒毛掩没了。现在每一只羊都刚刚洗过药水澡,所以在毛皮的外面,都凝结着一层浅褐色的硫磺。我把手伸进绒毛里面,简直像是戴上了一副发热的手套。
在羊栏的外面,挂着许多件破烂的衣衫。这里的饲养员告诉我:“这都是为了吓唬狼群用的。”狼,这是一种多么可憎的野兽啊!它要是闯进了羊圈,一会儿功夫,便能咬断百十头羊只的脖颈;它从每一个还没有完全断气的脖颈里,吸吮一两口鲜血。所以在每一个风雪交加的深夜,在羊圈的周围,总有一两个牧羊的战士,在抱着步枪,跺着冰冻的脚,不停地走来走去。场长说:“现在正是打狼的季节啊!狼在深厚的雪地里是跑不快的,我们常常骑在马上飞快地追逐着,对准狼的脑壳,一棍子一个,一棍子一个……”
我们从这里又走到了授精站,从授精站又走到了母羊的羊圈,这羊圈离公羊的羊圈很远。场长诙谐地说:“这样可以免得它们互相之间违法乱纪。”在母羊的羊圈里,还有很多头诞生不久的小羊。在每头小羊的耳朵里面都刺着号码,耳朵下面还坠着耳环,耳环上也刻着各种数字。一位在农学院毕业不久的青年技术员对我们说:“有了这些号码和耳环,就可以分清那只小羊是那只母羊生的,下一代是不是比上一代更为强健。”他一面说着,一面又从室内取出很多的表册。哈!这些表册简直就是羊只的家谱,一代传一代,一辈传一辈的生长情况、变化情况,都记载得非常详细。
在看完所有的羊圈以后,场长说:现在在羊圈里的羊只,还只是极少的一部分,极大部分的羊群,还在天山的各个狭谷中、草滩旁,漫游着、牧放着。
牧放羊群——在某些人的想像中,在某些诗篇中,确实像是一件非常悠闲、非常洒脱、非常自在的事情;但当你和牧人们在一起生活一段时间以后,便会深深地体会到,这确实不是一件轻松的劳动啊!
我在这里认识了一位名叫蒋存荣的战士,他本来是位优秀的射手,现在却是一位出色的牧人。他津津有味地告诉我许多他们日常的生活情况:无论狂风大作的时候,无论大雪纷飞的时候,他们都是和羊群在一起吃、一起睡、一起避风、一起躲雪。一顶帐篷、一件大氅,便是他们全部的行装。有时碰上起雾的日子,那就更糟,狼只突然窜来了也看不清,羊只失足掉到山涧里也找不见,这是最最急人的时候……。
我从牧羊战士的嘴里,还听到了很多感人的故事:有只怀孕的母羊,跌下深沟死掉了,但是战士却含着泪,把它腹中的胎儿取出来。每天裹着棉衣和它一起睡,每天端着羊奶给它喝,等它长大些,又用盐拌着骨粉、麸皮喂它吃。终于,这头自小失去母亲的羊羔,慢慢地长得又肥又壮……。还有一次,暴雨挟带着冰雹,向天山中的羊群袭来,羊群就没命地奔逃,在挤过一座小桥时,竟跌到河里去十多头。那位牧羊战士便不顾生命地跳到冰水里面,把羊只一头一头地捞救上来。在捞完最后一头时,他在岸边昏倒了……。
我在这个牧场待的时间并不太久,但在要离别时,却像是离别一个久居的故乡一样,有着无限的依恋。我听到每头绵羊咩咩地低叫,就觉得这仿佛是对牧羊人的鸣谢;我看到每把剪羊毛的弹簧剪轻轻弹动,这仿佛就觉得是对牧羊人的祝福……。
1957年2月10日(附图片)
这头自小失去母亲的羊羔,慢慢地长得又肥又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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