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奔驰在古阴平道上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

　　汽车奔驰在古阴平道上
　　燕树桂
清晨，我们搭上汽车，从甘肃省武都县动身，向文县驰去。
这条崎岖的山区公路经过的地方，便是历史上以险峻著名的古阴平道。三国时魏将邓艾为了同锺会争功，曾冒着很大危险从这里进军四川，征服了统治着四川的蜀汉王朝。在三国志邓艾传中，对这次进军有过这样的描写：“冬十月艾自阴平（即现在的文县）道行无人之地七百余里，凿山通道，造作桥阁。山高谷深，至为艰险；又粮运将匮频于危殆，艾以毡自裹，推转而下，将士皆攀木缘崖鱼贯而进……”。三国演义一书对这一段写得更为艰险。
当汽车离开武都十八公里到达险崖坝的时候，大家还都为这一工程出奇的险峻而惊异得叫喊起来。这是一个多么难以设想的工程啊！沿着白龙江两岸，全是几百公尺高的悬崖陡壁，在它们的后面又是高接云天的重叠山峰。波浪滚滚的白龙江从西北方向斜插过来，在悬崖底下旋成一个很大的漩涡，然后急流直泻下去。公路的路基是用山上炸下来的石头从河里垫起来的，汽车就奔驰在澎湃的江水和险峻的峭壁之间。
这时候，有人大声地告诉我们：“快向上看，看天仙桥和阶梯道！”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笔直的陡壁半腰五十公尺高的地方，空悬着一条弧形的由石头棚架起来的桥。这就是天仙桥。桥的两端，有贴着峭壁的宽约一公尺的通道，这里是由人工凿成的层层高升的阶梯道。据说这些工程修建于明万历年间和清同治年间。当时官府以“一升石头，一升麻钱”的代价雇佣大量人工凿成了这个样子。但是，这儿始终没有能够“化险为夷”，从这里滚下来淹死和摔死的人畜，不知有多少。现在，这座仙桥空空荡荡地悬在那里，成为行人欣赏的古迹。
汽车接着进入大佛爷湾。一个几百公尺高的石山从东北方向伸展过来，恰好和公路线交叉起来。路基就是从山中间炸出来的。汽车由山中间穿过，到达了九姊妹梁。这是由整整齐齐的九个山峰组成的。第九个最小的山峰已经被炸掉，汽车就从这上面经过。
我们正在赞叹九姊妹梁工程，忽然发现前面的路断了。一条从正东方延伸到白龙江边的大山横阻着我们的去路，这便是著名的吊蟒崖。山上青色的岩石，仿佛蟒身上的鳞片。等到我们走到它的跟前，才发现蟒的头部已由开山工人巧妙地炸掉一部分，贴着峭壁开出了公路的路基。
我们这些首次走这条路的乘客，目不暇接地欣赏着每一个工程，嘴里也不断地赞叹着。这引起了引导我们游览的武都专署的一位同志的兴致，他兴奋地向我们介绍了施工的情况。
“这已经不算什么了！要能在施工前来看看，体会一下‘脚登窝窝手攀崖’的味道，那才真是艰险呢。我们修险崖坝那四十公尺宽的路基的时候，可真费了不少劲啊。那里的山坡完全像刀子削了一样，根本没有站脚的地方，而下面又是滚滚的白龙江。所以这段路的测量工作，只在两端作了两个控制点，中间部分人就没有过去。开始施工的时候，民工先爬到天仙桥上，用绳子把人从高空吊下来，再攀着岩石，着手打眼。那时候用的还是黑色炸药，人下去把炮点好以后，又马上攀着绳子爬上来。我们就这样一方半方地炸修工作面，为放大炮准备条件。吊蟒崖是几十公尺高的一个陡壁。我们挑了两个精干的民工，光着脚硬是爬了上去。他们爬上去以后，在上面钉了几根铁桩，搭上了脚手架，别的人才上去。连续放了很多大炮，才修成了今天这样的道路。要不是这样困难，这条路早就修通啦。武文公路是甘川公路的一段，谁不知道它很重要呢？国民党政府叫了好多年，张罗着修了好几次，结果遇到石方，碰了几下就搁下来了。直到今天，由于解放了的人民发挥出无穷的智慧，才终于克服了这些天险，把这条公路修成。”
这时，汽车穿过蛇倒退崖、黑风沟、吊虎崖等地方，进入了冯家坝。汽车的响声变得低沉起来，它吃力地向拔海两千公尺的草坪梁上蠕动着。这是文县境内的大山之一。汽车在这个山上盘过来绕过去，经过二十多个盘道。当车子行驶到最高的地方，站起来看看同行的几辆客车，眼睛不禁迷恍起来。车子正在
向前走，忽然又像沿着山沟向后面驶去；原来跑在我们后面的车辆，一时又仿佛跑到我们的前面去了。这真是一个奇观。
文县县城快到啦。主人似乎有意让我们对这条路有个轮廓性的了解，带着作总结的口吻告诉我们说：
“这条公路全长一百四十六公里，施工的时间很短，到1956年11月全路修通，前后不过用了八个月。这条路的修建经验告诉我们：在农业合作化以后，在武都这样的山大沟深的地方，也完全可能把地方道路修得四通八达。现在我们已经培养出一支强大的筑路队伍，近百个技术较好的民工，已经到刘家峡、镜铁山、白龙江等地去支援公路建设和河道炸修工程。
在苍茫的暮色中，我们到达了“万山皆陡壁，一水不通舟”的文县。当第一批汽车开到这个小小的山城的时候，附近几十里路内的几千农民都赶来观看。他们高兴地抚摩着汽车的每一个部分，庆幸着土特产运不出去、工业品运不进来的历史的结束，迎接着即将发生的生产和生活中的重大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