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现代科学方法研究祖国医学　施今墨建议在中国科学院内建立专门机构 [复制链接]

第11版()
专栏：

用现代科学方法研究祖国医学
　　施今墨建议在中国科学院内建立专门机构
在反动政府统治的时期，几乎遭受废弃的中医，解放之后，在中国共产党的正确政策指示下，得到复苏。并且在人民政府的大力支持下，及群众的努力下，几年来发掘了祖国医学无限的宝藏，显示出无限光芒的远景。为了实现这种远景，就必须研究祖国医学的科学性原理，以现代科学来阐明它。因此，应当在科学院另设机构，专作中医学理研究工作。其理由我分四个部分来说明：
　　一
我国医学界存在着两种理论体系。一为经历几千年的中医，一为十八世纪初由西洋传入的西医。一个讲气化，一个讲细胞，两者理论体系不同，矛盾当然存在。我们知道，以往的西医，都是被唯心主义形而上学的思想笼罩着，以魏尔啸的细胞病理学为基础，把身体各种反应，看成是单个细胞独立反应的机械的总和，把各个局部都孤立起来。这种不正确的医学观点所导致的理论，反映到治疗方面，也便带来了不正确的治疗方法。直到巴甫洛夫学说——有机体是一个完整的统一体的学说被重视之后，使生理学放出了新异的光彩。巴甫洛夫学说传入我国，也推动了我国医学的猛进，因为他的学说是以辩证唯物主义为基础，符合于社会主义国家的人民需要，然而我们历经了几千年的祖国医学，却很早就把人体看做是一个完整统一的机体了。根据可靠的医书来看，远在公元五百多年前的春秋战国时代，就有了这种学说。但是限于古代客观条件，并没有以物理、化学、细胞等等来解释它，而是以阴阳表里、五行生克及五运六气等等的说法，来说明了有机体的统一完整性。远在几千年前就有了这种见解，实在是非常伟大的。这种整体论，一直在支持着中国医学的前进，可惜的是在历代中羼加了些道家玄理，才使近代的人认为中医不科学，是唯心论的产物，甚至于认为没有研究的价值了，加之，以往被唯心主义形而上学的思想所笼罩着的西洋医学，由于看做局部是孤立的，当然与整体的看法是格格不相容的。同时中医本身却也很少创造性，不会以现代科学解释古理。于是祖国医学的辉煌成就，不但没有推陈出新的加以发扬，反而被反动的统治者予以摧残，而日趋埋没。幸而中国共产党和英明的毛主席，提出发扬祖国医学的号召，才使祖国医学，重现光明。
除了中医的整体论之外，如众所知，近世的巴甫洛夫学说是承认有机体的统一完整性的。然而却与中医之整体论有所不同。巴甫洛夫学说，以神经反射为主体，大脑两半球的机能主宰了一切。中医学说却不是这样，而是以五行生克、表里阴阳表示了循环关系及矛盾关系。总起来说，两者都讲整体，而说法不同。其实，整体论的学说，是全面性的，是符合辩证唯物主义法则的，所以巴甫洛夫学说与中医学说很可能融合一起，成为更完善的整体论。
　　二
祖国医学既然有几千年的历史，又有不可磨灭的疗效事实，那么中医是不是只有经验而无理论呢？虽然我们不可否认祖国医学是几千年的经验累积，可是我们也不可忽视经验到达一定程度就要提高到理论，再由理论回到实践，循环不断，反复出新，才是进步，才有发展。假使祖国医学只有经验、没有理论的话，我想祖国医学也不会存留到今天。问题是在于中医的理论未经现代科学阐明，以致被人认为中医的理论是玄学，这种见解正是因为对祖国医学没有深入研究的结果。
中医历代先贤，在实际的经验中找出了各脏器之间的关系，并且认识到它们之间不是各个孤立的，而是互相联系，互相制约着的，外界环境是会影响它们的。然而在古代科学未昌明的情况下，找出了以五行生克、表里阴阳来说脏器之间的关系及外界给与机体的影响，论证了机体是统一完整的。
我们必须由历史发展来看问题，就以西洋医学来说，古代希腊也同样的曾以风、火、水、土来看人体，后来才演进到化学。假若没有经魏尔啸的细胞病理学的过程，也难由灵气病源论，一跳就跳到巴甫洛夫学说。祖国医学也同样的限于历史客观条件。中医的论法也是朴素的辩证唯物论。虽然我们知道生理不是代数，然而不能说它绝对没有道理。因此我认为祖国医学的宝藏，并不只限于宝贵的经验，而且是蕴藏着现代医学还未讲到的生理学及病理生理学的理论资料。
　　三
由于祖国医学的珍藏，不只限于临症经验，同时在生理及病理生理学方面，蕴藏着极其丰富的材料。特别是中医在实践中所理解的脏腑之间的关系，却是现代医学还未讲过的。举例来说：中医认为肺不是孤立的生存在脏腑之间的，它同肾同脾是有着相生的关系，它同肝同心是有着相克的关系；又说肺主皮毛，肺开窍于鼻等等。一个肺同这么多的部分都有关系，在现代医学中却未见到有这种说法。但是这些关系并不是凭空乱造出来的，而是在临床上找出来的。我们在治疗上也认为肺有病，并不单纯的去治肺，而是观其生克，察其表里，全面分析，治其本原。以疗效来看，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可是古人在实际的观察中，虽然能体会到它们之间的关系，但是限于当时的客观条件，无法按现代科学原理来释明它，也就是说有了方向而没有详细说明走那条路及如何走法。例如内经说：“肺主皮毛”，我们在临床上也确知肺与皮毛是有关系的。可是如何解释呢？古人是这样解释的：“金气坚定，皮象亦然，肺脏应金，故合皮也。”我认为这种解释并没有把其间的究竟关系解释清楚。为了阐明它们之间的关系，只有通过实验，以现代科学原理来解释它。这样就会扩大了生理学及病理生理学领域。由是，在诊断上和治疗上就有了更广泛的新途径，解决病痛就更迅捷。这种新的生理学及病理生理学，就是古今所未有的新中国独特的医学，使祖国医学在国际间占一重要地位；也就是使中西医两种不同理论统一起来，如巴甫洛夫学说一样，会影响到国际医学体系，在现代医学史上写上光辉的一页，并且完成了党交给我们的“以现代科学发扬祖国医学”的任务。
因此，我们就不只是要研究中医方剂和治疗，而且要研究祖国医学的生理学及病理生理学。也就是说，不但要发掘它，更要发扬它。
用现代科学研究祖国医学的生理学及病理生理学，是发扬祖国医学的途径，这应当是中国科学院的工作之一，就如同巴甫洛夫学说的研究，在苏联科学院中所占的地位一样。这是使祖国医学赶上国际水平的工作，是艰巨的而且是需要长时期的。因之必须要广集人力，尤其是要把已有现代医学基础而且对于祖国医学有了相当认识的人，集中起来，发挥集体力量进行研究。更应聘请年老中医而学有专长的人为顾问，以便使理论与实践密切联系。至于研究方法，应以实验为主，着重于活体实验，并以实际病人为对照。我们不能离开辩证唯物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应当严格地坚持着从生理学出发的、并且是纯粹客观的、从外方着手的分析，然后把全部问题加以系统化。被统一的理论就可以为今后学医的规范，使中国医学不再分为中医和西医之别，填平了中西医之理论不同的鸿沟，达到了团结中西医的目的。每一个学过这种理论的，都是学贯中西的医生。这种创造性的新中国医学，是以辩证唯物主义为基础的中国独特医学。
　　四
为了响应党中央的号召，卫生部成立了中医研究院。既然有了中医研究院，是不是没有必要在中国科学院另设中医学理研究所呢？要搞清楚这个问题，就要分清楚“社会的现实具体工作”与“自然科学的理论研究工作”。这两种工作是同样的艰巨，如果由一个机构负担下来，就有些过重。为了适应社会主义建设的速度，就应当双方并进，分工合作。中医研究院是做社会的现实具体工作，例如：历史的整理，医书验方的收集，教材的编写，治疗经验的总结及推广，疑难病症的治疗和讨论，针灸的发挥以及中药的鉴定等，但是用现代科学研究并阐明祖国医学的生理学及病理生理学，使之创造性的发扬祖国医学，达到国际水平而成为中国独特医学理论体系的工作，应当由中国科学院另设机构承担起来。这不只是中国医学内部问题，而是会影响世界医学体系的问题。这种工作也非中国科学院莫属。况且中医五行学说，现在在中医数十万人中，主张者与反对者各有半数；多年来互相驳诘，莫衷一是。中医自身先有矛盾，若不求得统一的原理，一切问题更难解决，孰是孰非，无法肯定。必须通过彻底研究，以现代科学真理确切证明，确定价值，才能求得统一，才能服人。这种工作绝对不是通过商榷、合作就可解决，也只有中国科学院才是最适当的负担起这个工作的机构。
党号召我们向科学进军，为了超额完成十二年计划，就更有在中国科学院专设研究机构的必要。尤其是当此研究人员逐渐增多，而中医有丰富经验的前辈们却渐衰老，若待其雕零已尽，纵有此种机构亦无人足以主持。时机不可失，现在筹备，尚未过晚。苏联华格拉立克教授曾说：研究中医，要有健全的组织机构和领导机构，这句话非常正确，我完全同意这种说法，我们也应当采纳这个意见。
众所共知，凡属科学的研究工作，皆集中于中国科学院，院内设有数十个研究所，其中不少为研究祖国遗产的，祖国医学既已公认为祖国遗产之一，却被摈诸中国科学院系统之外。既然如此，却又何必在院内设置一、二闲散学部委员？马克思列宁主义教导我们要“实事求是”。试问一、两位委员能否负此艰巨的研究工作呢？发挥集体的创作能力，才是研究科学的正当途径。我们断不能认为有了中医研究院，即可引为满足，加以推诿。因为两者研究的目的不同，已如前述。
我们为了发扬祖国遗留下来的宝贵产物，使之在现实具体工作之外，成为中国所特有的医学理论体系，就应当在中国科学院内设立专门研究的机构——中医学理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