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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工养老院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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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7-04-07
第2版()
专栏:

矿工养老院
李弥高
3月中旬一个晴朗的早晨,我同一位朋友一起到中国煤矿工人阜新养老院去。
矿区特有的小火车,一直把我们送到离养老院不到一华里的地方。当一座红色楼房离我们愈来愈近的时候,我的同伴说:“就是那里。门前有一片花坛,里面住着九十多位老年矿工,他们都是在煤矿上工作了三十年以上的人。”我看到的是一片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苍松、翠柏,至于花坛里的花儿却还用麻布包扎着,冬眠未醒呢。
几位穿着黑色棉衣的老人,正在墙角避风的地方晒太阳。有的倚着墙,抚摸着拖长的胡须,悠闲地望着眼前长青的松树;有的轻松地来回散步。老人们见到来了客人,很亲热地向我们打招呼:“屋里休息吧,暖和暖和。”
美的境界
跨过门弦,迎面传来一阵古雅轻盈的乐曲,给人一种幽静的感觉。扩音器旁坐着几位老人,有的在谈天,有的正闭目养神。接待我们的养老院院长,陪着我们喝了一会儿茶,就提议说:“还是到养老员的宿舍看看吧!”——“养老员”,这个人们还相当陌生的称号,是中国工人经过多少斗争,付出多少血汗才争取得来的呵!
我们先到楼上。一个宽敞的屋子,是老人们进行文娱活动的地方。四壁满挂着画片、标语和锦旗。象棋、跳棋、克郎球台的四周,围满了白发长髯的人。一位花白胡须的老人,正聚精会神地拿着克郎球杆在描准,他的动作轻巧、熟练而又认真;旁边看热闹的老人,有的帮他策划击球的路线,有的为他准确的技巧发出赞叹。室内还有两排长长的桌子,几位老人正围桌而坐,在翻阅画报、小人书等报刊。
楼上楼下的走廊都很洁净,并且摆着一盆一盆的鲜花。绿油油的柳叶桃,毛茸茸的仙人球,鲜艳的红海棠,使人好像走进冬天的花窖,感到十分清新。
走廊两旁的墙壁上,悬挂着许多幅图画。有天安门前开国大典盛况的彩画,有“梁祝姻缘”的四扇屏,有齐白石的藤萝、灯笼……。“这些都是屋子里的摆设呀,怎么放在走廊呢?”我正在纳闷,院长说:“这些年画、盆景每个屋子里都有,这都是养老员们喜爱的东西,大部分是他们自己买的。”
我们沿着老人们的卧室一间一间的走过,室内暖气扑面,温暖如春。卧室一般是三张床位,里面都很整洁。
“假如我年青四十岁”
在一间卧室里,一位老人正在喝茶。他看见来了客人,忙着起身招待。院长介绍说:“这就是养老委员会的主席牛子恒。”牛子恒是一位六十四岁的老人,花白头发,八字胡,仪态庄重,谈吐稳健。我坐在他的床上。对面的墙上有两幅花卉彩画。在一张方桌上,摆着两盆鲜花,他告诉我一盆是“樱桃翠竹”,一盆是“绿叶红豆”。
在这幽静舒畅的气氛中,牛子恒老人兴致勃勃地向我介绍了养老院的生活。“我们的生活是幸福的。吃的都是细粮,猪肉、鸡、鱼经常不断。一星期还要吃两顿饺子、一顿包子。服装鞋袜等都由国家供给。”我仔细一打听,原来国家规定每月每个养老人员的开支是二十七元。伙食每月是十六元,零花钱五元,剩下的六元是做被服用的,每个人一年的被服费用一共是七十二元。
牛子恒老人说:“国家对我们照顾得十分周到。可是,——他望着我笑了笑——上年岁的人,也像小孩一样,闲不住;院里有二十亩菜地,都是雇人侍弄,我们不少人也自愿参加做点活。我们做活不白做,菜吃不完就得卖,卖的钱大家分,不干活的光吃菜不分钱。你看,我们的生活该多自在呀!这若是在旧社会,我们这些人至少也死了一半了。你想想,我们怎么不感谢毛主席!”
接着,牛子恒老人向我述说了他的几十年的矿工生活。他说:“我是河北人,年青时候家里穷得没有办法,二十岁那年就‘闯关东’。先到通化煤矿,又到本溪煤矿;后来到千金寨矿,就是现在的抚顺,在这里一直干了二十多年。当初我上煤矿的时候,若和现在比,那真是天上地下呀!
“那是10月间,我被把头招到本溪当矿工。人家不把咱当人,叫咱‘煤黑子’,上厕所都得结伙去,有人拿镐把看着,怕跑了。若论劳动条件,就更没法提了。头一次,我被派到‘水掌子’,澕澕的流水,腿都泡白了,得了骨节痛病。后来,又派我到一个‘火掌子’里去,里头热的呀,贴一张饼过二十分钟就能吃熟的。我又得了‘火朦眼’。后来又到‘瓦斯掌子’,那就更受罪了。那有现在这样的劳动保护用品?发胶鞋、手套、口罩、作业服,还吃保健饭。那时候,只给一双布鞋,还是‘礼拜鞋’,作价可比市面上贵一倍。那里还有矿灯啊?摸黑往掌子里走,只带一个橡子面窝头,渴了就得喝矿井里流出的水,唉,煤渣不知喝了多少!干活是干十二小时,若是加班加点就不知多少小时了。”
他停了一停,继续抑郁地说下去:“若论受苦,咱穷哥们还能挺,可是得了病就挺不下去了。想歇歇吧,不行,给日本人看见就是劈头盖脑的一顿棒子,打得昏头昏脑还得给人家干!唉,吃不饱,穿不暖,累得要死,怎么能有心思干呢!有些人病得厉害了,眼看着还有口气,鬼子、把头却拉出来就往停尸房子送。那里头每天都要送进去一批,有的还没有断气就被大车给拉出去,像野狗一样,赤条条地扔在大坑里……。”
牛子恒老人的眼角有些发湿,我们的谈话停了下来。这时候,窗外阳光充沛,扩音器正在播送京戏“借东风”。牛子恒老人喝了一口茶,拉起话头接着说:
“同志,你还年青,没见过那种世道。可是,你总该听说过吧!哪个煤矿没有‘万人坑’!日本鬼子没把咱当人,他们说:‘死了死了的好,中国人大大的有!’同志,你听听,这是什么话?谁能想到有今天?唉——老人又顿住了自己的话,过了一会儿才无限感慨地说——年青力壮的身体,净给日本强盗折磨了。没能为新社会做多少事,今天的生活,我受之有愧呀!假如我年青四十年该多好啊!……青年同志们,好好为新社会多贡献一分力量吧!”
幸福的晚年
老人们在这里舒适地生活着,受到各方面亲切的关怀。每逢年节,阜新的市委书记、矿务局长、工会主席总要来向老人们慰问。有一次,阜新矿务局的一位局长建议老人们展开“长寿竞赛”,老人们很感兴趣。七十六岁的老人孙宝林提起这事非常兴奋。他说:“我要活一百二十岁,看看共产主义社会!”
孙宝林是一位乐观主义的老人,银白色的头发,留着一绺短胡;虽然牙齿已经掉光了,面孔仍是很红润。据说,为了给这位老人镶牙,院长曾找他“动员”了好几次,可是老人还是不干。他说:“给国家省几个钱吧,我没牙照样吃饭。”院长告诉我,1952年这位老人乍一来的时候,整天咳嗽、吐痰,身体异常衰弱。经过几年的休养,精神一年比一年好。现在已经不再吐痰,咳嗽也早就好了。每天天不亮他就起来散步,生活很规律。据说这是在履行“竞赛”计划呢。
这位老人当年由于不甘忍受日本人的压迫,曾经拿起棒子把一个日本把头的脑袋打破了。当时他自己也受了伤,如今额头还留着伤痕。在敌伪统治时代,敢于拿起木棒打伤日本把头,这是多强烈的反抗啊!当我与这位老人谈话的时候,日本正有三百万工人用罢工的行动要求增加工资,日本矿工会所属十四家大公司在全国五十二个矿山的十六万工会会员,也采取了七十二小时的全面罢工行动。在这个有着美丽的富士山的国度里,工人们也正在觉醒了!
孙宝林老人告诉我,曾经有一个日本的代表团来到养老院,他们拿着画报,找到照片上的白胡子老人见了面。那位老人告诉他们:“咱们中国的工人阶级已经当了家,我们才有今天的生活。我愿意日本的老矿工们,也能有这样好的环境来度过他们的晚年。”
归来的路上,孙宝林老人的话,使我久久不能忘怀。让世界上所有的劳动者都有这样幸福的晚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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