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花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种花
　　钦文
“有意种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行。”
这说明杨柳在植物中是容易种植的一种。对于杨柳，古书上又有这样的话：“倒树之亦生，折而树之又生。”可是接下去是这样说的：“然使十人树之，而使一人拔之，则无杨矣。”杨柳虽然容易生长，可是必须在土壤里生根。如果不让长根，虽然插在地里，可是常常拔起来看，所谓猢狲种树，也是不会活的。
植物繁殖，或者由种子，发芽，抽枝，长叶，开花，结实，总有一定的过程。插枝，无论玫瑰，蔷薇，都要挑得不太老不太嫩的，剪得不太长不太短，删掉叶子，随时灌水，放在阳光不多也不太阴暗的地方，还得在春秋二季多雨的时候进行；像桂花的压条，要到新枝已另生根才可以和母树断绝关系，也都有一定的过程。可是我的两个孩子，都曾经这样种过花，就是把蔷薇花一朵朵地折得到地面上来种；一种下去就红粉粉地显得很美丽。种好以后拍拍小手掌，得意得很。我告诉他们这样种的花不会活，他们还不相信；反正一两天以后花谢枝干，他们已经忘却了。这样的种花，与其说是自作聪明，不如说是天真幼稚。这在三、四岁的孩子作为玩耍无妨，可是真正的花朵永远开不起来；要这样来百花齐放是不行的。
成人也有这样的事情，所谓揠苗助长。“孟子”的书上有这样的记载，“宋人有闵其苗之不长而揠之者，芒芒然归，谓其人曰：今日病矣，予助苗长矣。其子趋而往视之，苗则槁矣。”不了解苗的生长过程，只凭主观愿望，以为用力往上拔起，就会迅速成长。辛辛苦苦，“非徒无益，而又害之。”这不是主观主义作风的结果么？
“揠苗助长”的事情现在还有：民间艺术，无论音乐，舞蹈，总是比较的粗，不成熟的，可是粗中有细，有气魄，不拘束，豪放；正因为不成熟，这才新颖；今天不成熟，将来会成熟。艺术要在活动中不断提高，不应该强迫。可是有人，只是为着急需什么上演，对于基础相当好的节目，不先使之普及，却即大加删改，自以为善于加工，结果是糟蹋了这节目。一个青年作家的成就，也有其一定的过程。鲁迅先生对于青年作家，总是叫他留心各样的事情，多看看；劝学写小说的先写些杂感、杂谈。他给青年批改文章，也只删改少数字句，或者勾动几个字，主要的是说明道理，让作者自己去思考、改正。现在有人“繁荣创作”，只是把一般青年的文字拿来大块地删去，大块地代为写上，登上刊物，并出单本，使人有“一步登天”可以侥幸之感。可是后难为继，其结果往往是缺少独立思考力量，难免误入“摹仿”、“抄袭”歧途。
“有意种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行！”这也说明了事物的发展有其一定的规律和过程，不是只凭谁的主观愿望可以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