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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时节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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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7-05-02
第3版()
专栏:

百花时节
杨朔
中国古代有句人情味极浓的诗,叫做:“每逢佳节倍思亲”。到今天,人类生活的天地这样开阔,当然不一定只是思念自己的亲人,可是,每逢节日,还是会引起你无限低回的情绪的。
刚刚两个多月前,我从非洲回中国来,路过莫斯科,曾经停留过短短的几天。什么是我最想看的呢?红场。这是我第三次来了。过去,也曾有不少的夜晚,我怀着一种恋恋的心情,在红场上一直漫步到夜深人静。这回,趁我将要离开莫斯科的当夜,我分出点紧而又紧的时间,还是到红场走了走。今年莫斯科的冬天有点怪,雪不多,有时雪里还夹着寒雨。到晚上,冷还是十分冷的。我冒着严寒,徘徊在克里姆林宫外,望着列宁墓,再望望那闪在半空的宝石的红星,我的心便飞到云彩里去。这颗星,在那很远很远的过去,曾经为我照过多么艰难的夜路啊。
说起来已经是十七年前的旧事。那时候,夜还长的很,冷的很,中国还处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里;那时候,我正在北京南部河北大平原上一支抗日游击队里活动。日本兵在平原上四处修炮楼安据点,密密点点,真像撒开的网似的。我们的游击队就在网眼里穿来穿去。差不多每夜都要行军,挪动住处,这样使敌人捉摸不透我们的行动,我们却能冷不防从背后扑到敌人身上去,收拾他们一顿。
战斗是激烈而又频繁,我们经常不大记得清日子。对于“五一”这类大节,每个人却记得清清楚楚。这一年,节期特别早,将近五一节,平原上遍地的麦子已经有膝盖深,透出黄笼笼的颜色。头几天,一部分游击队在麦地里打了敌人一次伏击,到五一节那天,就特意宰了口猪,有人还从河里摸了一桶活鲫鱼,大家美美会了一次餐,庆祝这个胜利的节日。黄昏饭后,那些会拉会唱的战士凑到一起,还打算举行个临时晚会,不想传来敌人出动的消息,大家便背起早就收拾停当的行李,趁着夜色上来,转移开去。
天边上涌起一片黑云,转眼布满天空,又起了风,路很不好走。约莫走到三更天,队伍忽然停住不动了。我这时正跟在游击队的参谋长身后。这人是个经过两万五千里长征的老红军,又大胆,又老练,当时亲自赶到队伍的最前头去。
原来队伍停在一个三岔路口,做向导的农民又迷了方向,不知该走那条路。远远响了几声枪。四面一望,黑糊糊的什么都辨不清,时而会从敌人据点里亮起一道探照灯光,扫来扫去。这是很险的一刻,错一步路,准会走进敌人的窠里去。
参谋长一动不动地望着天。天上风卷着飞云,忽而这里露出一片星星,忽而那里又露出一片。只听见参谋长低声喊了句:“那不是北极星!”
我仰起头一望,果然看见云缝里闪出一颗大星,亮铮铮的,正对着我们。方向一定,参谋长便迈开大步,跨上正中那条路,领着队伍一直朝北走去。
我还有点迟疑,从背后小声问道:“路不错吧?”
参谋长低声说:“有北极星引路,还会错?”
我又问道:“沿着这条路能走到那儿去?”
参谋长悄声笑笑说:“能走进北京去,再远还能一直走到莫斯科呢。”
许多年后,当我果真到了莫斯科,我望着红场上空的红星,忽然觉得好像这就是那颗悬在我们夜路正前方的北极星。也正是沿着这颗红星指引的道路,中国人民到底走进今天的社会主义来。
时当暮春,眼前正是1957年的五一节。4、5月的北京,最是百花盛开的好季节。风雨还是有的。不过中国相传的古话说,刮一场风,开一种花,刮过二十四番风,百花才能开齐。不跟风雨相争,春天便不能好好到来。而今年,正当这样的百花时节,一朵不谢之花从莫斯科飘到北京。这朵大花便是中国人民用缤纷花雨迎接着的伏罗希洛夫同志。在那一刻,当他和毛泽东同志互相拥抱在一起时,我们分明看见了人类正在创造的胜利的未来。花是春天,月亮象征着团结。又逢佳节,让我用两句中国传统的词句,为中苏友谊献出意义翻新的祝颂:
愿花常好!
愿月常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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