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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来见县委书记的农民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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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7-05-06
第4版()
专栏:

一个来见县委书记的农民
韩川
 不久以前,县委会制定了一种新制度:每逢旧历14、29,都是城里大集的日子,县委书记亲自接待共产党员。来访的客人,无非是谈论些个别的组织问题、纪律问题,或者是某基层组织作风不够民主,他的意见不被采纳,而他的意见在他看来又是百分之百的正确之类。这天,有一位自称不是共产党员的农民,硬碰进县委书记的接待室。他说他不是共产党员;但是,他的弟弟是共产党员,问县委书记是否接待他?县委书记说:即使他的弟弟也不是共产党员,有问题到县委会来研究,县委会也非常欢迎。
“请坐”!县委书记从暖水瓶里倒出一杯茶来递给他。
“我喝过了。方才在你们传达室里喝了两大碗开白凉”。客人双手接过茶杯,顺便放在就近一张小桌子上,因为讲起了传达室,客人想起了传达员,他说:“你们的传达员同志,跟我的弟弟一样:不允许我来见你。我的弟弟说:‘人家挺忙,今天是抽空接见党员的,你去干什么’?我说:‘要不,你就替我去。你就说你的哥哥盖房子……’。他没有让我说完,就在半路里截住我:‘又是你那盖房子!——你自己去吧’!我去就我去,反正党天天讲不脱离群众,我约摸着县委书记无论如何不会把我撵出来。你们的传达员同志,跟我的弟弟一个想法,他非跟我要组织介绍信不可,没有介绍信他就胡弄我:‘书记下乡没有回来。’我肚子里边说:‘去你的吧!接待党员的日子,他哪能不在家里等着呢!’我就找到这里来了。书记同志:不耽搁你的工作吗?”
“不。我们欢迎你。请你讲下去!”
“其实就是因为盖房子的事,方才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么?这事情——我不知道应该埋怨你们,还是应该埋怨我自己?”他停住了,好像意识到“埋怨”用的不当,赶紧改口:“不知道应该批评你们,还是应该批评我自己”?
盖房子……埋怨——批评?越说越听不明白;但是,县委书记不敢打断他的话头,让他继续说下去。他说他姓刘,名叫刘小娃。他的弟弟叫刘二娃。二娃很早就参加了共产党;他落后,不愿意黑夜里熬眼开会,所以没有参加党。但是,从抗日战争开始,无论是减租减息,生产运动,土地改革,合作互助,直到去年的高级社:“党指到那里,我就走到那里”。他说党没有指错路,他也没有走错路。从前他跟地主拦大活,二娃做一些零星工,弟兄俩一天到晚,累的“忘八二怔”;可是,一年到头,仍旧是“吊旦精光”。共产党领导着翻了身,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大前年翻盖了四间北上房,前年盖了三间西屋,去年又盖了三间东屋,卡子墙分成里外院,里外院由一个落地圈沟通着;今年春天又盖了一个梢门洞,安着两扇广亮大门。
“除北上房是翻盖,大部分是旧砖外;其余都是新砖”。他问县委书记:“你不会批评我铺张浪费吧?孩子们大了,房子不够用,平分的那几间北屋要倒塌,翻盖了一下,其余就得‘平地起古堆’。你不是没到我们村里去过,我们村里五百来户,有三百多户盖了新房子,而且都是砖的,一进村你就看到青压压的,像一个社会主义建设的气魄。就连农业社集体养猪的猪场,也是青压压的新砖盖起来的。那一天在村头起碰到我们的社主任,他叫刘盛喜,你当然认得他,他也是拦大活出身,我们是在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好人。他看我正瞅猪圈,就问我‘你有什么意见?’我能有什么意见?我拍了拍猪圈后墙的新砖,对他说:‘解放以前,咱们都住不成这样的房子’!……”。
“今天,你是不是来反映农业社的铺张浪费呢?”
“不是。我是来跟你谈盖房子的事情。农业社里有没有铺张浪费,我不大清楚。你还是让我说下去吧!我今年的梢门洞刚盖好,就后悔了。”
“什么?后悔了?”
“是啊,就后悔了。常言说‘有钱盖北房,冬暖夏天凉’,东、西屋一样花钱,一样费工夫,我为什么不盖成北屋呢?把房子盖成你们县委会这样,一排一排的都是北屋,两面开窗,又通风,又敞亮,多好!我是从盖梢门洞想起来的。盖梢门洞是为了牲口大车出出进进方便,下雨时把大车放在门洞里,省得雨水把车淋坏。可是,盖起之后我才想起来,牲口大车早就入社了,梢门洞盖起来不是废物点心么?我后悔个死。我胡涂。社会变了,我还按照老样子办事。书记同志:你们为什么在这方面不领导我们呢?只要你们提醒我一句,就省得我后悔这下半辈子。我给村干部们谈论这件事,他们说他们只管生产,不管盖房子的事情。书记同志:盖房子的事情你们不管么?你们不管叫谁来管呢?反正这事情一多半埋怨我自己,一少半也得埋怨你们。”
说到这里,客人才想起一进门时县委书记招待他的那枝“前门”烟,在桌子上磕了磕,两眼望着县委书记等候答案,一只手伸进自己的口袋掏出了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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