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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灯收音机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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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7-05-24
第8版()
专栏:

五灯收音机
焦桐
陈师傅家里有一架小巧的五灯收音机了。这是去年八月几儿买的。
这以前,他每晚总到老伙友耿顺家去听收音机。陈师傅不是买不起收音机。他是厂里有数的八级工,家中人口也少。只因为他嘴上馋,好吃喝,所以月顶月半个钱也剩不下。为此陈大嫂常生他的气。
有一次,深夜,他从耿家听广播大戏回来,陈大嫂把门关了。他要跳窗进来。可把陈大嫂惹火了,说:“你到底是怎么个主意,深更半夜还在人家里沤!爱听吗,攒住钱自己也买一架,一家大小都听!”
自此,陈师傅就开始攒钱了。工资发下来,刨去买饭票,交党费、工会费和一些小零花钱之外,所余扫数交陈大嫂。
六个月后的一天,陈大嫂串门子听说,西口方家花了四十元,买了架旧的三灯收音机。陈师傅忙去摸了看了,回来就要进城。陈大嫂说:“不够啊!我这才攒了二十五。”陈师傅从怀里掏出个纸包,打开一数,整整三十二元。这一下可把陈大嫂给楞住了:“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哪来的,攒的。一个月五块吧,五六三十。”
陈师傅追着西山的落日进了城,可是掌灯以后空手回来了。他不是没见到收音机。四、五十,五、六十元的都有,可都是旧的,他决计先不买。回来,他和陈大嫂商量:
“七、八十元买新的多好,咱为什么买旧的呢!”陈大嫂说:“好,我就知道你准回来叫我添钱。没有啦!”陈师傅知道陈大嫂手里有钱,但是不好要,就说:“你手里的钱不快花掉,我准得把它拿过来!”陈大嫂说:“你敢!”可是她自己却不敢再存钱了,下午赶紧把下个月的煤、米、日用品都买足了。
隔不多天又到了月头,陈师傅领下工资,应交出五十元,他只拿出二十五元来。
“你怎么能只给我一半呀?”陈大嫂立时瞪着眼。
“你怎么能跟我多要呀?”
“你这是跟我耍赖皮呀!”
“怎么耍赖皮,这月的柴和米,你不是已经全买足啦,还想多要?”
“唉,我上了你一当!”
陈师傅手里有八十多元了。可是第二次进城,好扫兴,上回见的那种新收音机卖光了。这回,可把陈大嫂乐的:“你呀,命定不该买。我要是你呀,买不着就算,我来它一件皮里小大衣!”可巧,这时候补发的追加工资下来了。陈师傅领了八十来元,连家也没回,下班后,从厂里一直进城了。
陈师傅自从有了收音机,生活就发生了变化。下了班只要没事,他赶紧往家跑。小组同志买好电影票送去,他哪回都有更精彩的节目:“不行,今晚上四郎探母,马连良、谭富英、奚啸伯、张君秋合演,这机会难得呀!”说来真有意思,有时陈师傅把个耳朵紧贴着收音机;有时锣鼓点一响,他扯着衣襟,摆方步唱起来。弄得小儿子说:“嘿,我爸爸疯啦!”陈大嫂也爱听大戏,可没他那么大的瘾。晚上十一点多了,他还坐在收音机旁摇晃着个脑袋,弄得陈大嫂费好大力气,把他搬倒,拿被将他蒙起来,这才罢休。
你当陈师傅只听唱戏?不,他从来不因为听戏、听歌而少听一次新闻节目。有一次,陈大嫂听不明白广播北京拉萨通航,就问:“拉啥,拉什么?这地方在哪?”第二天,陈师傅买了张最新的地图回来。自此,老俩口子一面听新闻,一面就在地图上找。新疆在哪,西藏在哪,埃及的塞得港在哪。两人在斗室中谈起天下大事来。
去年11月初,当匈牙利事件爆发的时候,陈家表现出比别家更突出的关心和焦急:“你说会落到怎么个结局?”陈师傅说。“管怎么着,刀把子可千万不能给夺了去。”陈大嫂说。而在那天夜里,当转播戏忽然中断,播音员插进来报告卡达尔同志组织工农革命政府,在苏军帮助下击败了反革命的时候,陈大嫂立即给陈师傅弄了点酒菜,把藏了半年多的一瓶二锅头拿出来。
陈大嫂年青当姑娘的时候,学得一手好刺绣。最近,她给陈师傅扎了两个枕头套。上边绣的又有美人蕉,又有红绣球,又有芍药和牡丹。邻居王大娘问她:“你看你给你老头子绣的这是入洞房的枕头啦!”陈大嫂说:“你没听话匣子里报告的毛主席号召,这是百花齐放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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