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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公方代表之间——记一个私方人员的谈话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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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7-05-29
第3版()
专栏:

我和公方代表之间
——记一个私方人员的谈话
本报记者 叶剑韵
5月23日早晨,我到北京市电器工业公司去找裴仁。
裴仁是这个公司的经理,我找他为的是了解这样一件事情:原来他是公私合营朝阳电机厂的公方代表,听说他在公私关系方面搞得很好。打算请他谈谈这方面的经验。
距上班还有一段时间,裴仁来了。这人三十多岁,穿的蓝布衣服。他问明我的来意后,恳切地回答说:“完全是摸索,谈不上经验;有些自己也不满意,不值得一提。”
我在他的办公室里坐了两个多钟头,他告诉我的,尽是些别人的事情。譬如说,这个厂子在合营以后,职工们怎样积极地完成生产任务;私方人员几年来克服了那些缺点,有了那些进步;企业里的生产总值是在怎样直线上升……。至于他自己,只讲了几个缺点。他说,他刚进厂的时候,对团结私方不够主动,只相信工人的意见,对私方的意见还不大重视;后来,在某些工作上,又要求私方用社会主义企业的管理方法和原则来处理问题,要求得过高了一些。……
我正在为这种谦虚的谈话感到为难的时候,他却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对我说:“我们的缺点很多,现在正在整风,还没有来得及检查;现在我们公司的副经理是朝阳厂的资方代表,我们是老同事。需要的话,你可以听听他对我的批评。”本来我是想告辞的,听到这个新的线索,又兴致勃勃地找副经理去了。
公司的副经理名叫柏岳,是私营朝阳电机厂的创建人之一,也是合营后的私方代表。他还是北京市的人民代表,又是北京市工商业联合会的常务委员,民主建国会的会员。
我们谈话的题目是:我和公方代表之间。
“提起过去的朝阳,”柏岳对我说:“我给它想了两句话:千孔百疮的厂,多愁多病的人。三十七万资金,到1954年5月合营前夕,差不多快赔光了;工资开不出,税款交不上,同人们认为没希望了,走的走散的散。我是厂子里的经理,为了把这个门面撑下来,不多久就搞出了肺病。”这位从二十多岁就投身于企业界的经理,先诉了过去一大堆的苦,接着又说:“私营的那几年,头上离不了‘愁’字;现在伴着我们的是‘欢’字。人精神了,肺病也钙化了。与合营前比较,现在朝阳厂从业人员增加了好几百,产值增加了好几倍。想起过去,比一比眼前,一个办工厂办了多少年的工商业者,看到自己一手扶养大的厂子这么欣欣向荣,心里能不乐不欢吗?这一切是合营的好处,是公方代表的功劳。
“我想,这几年来,公方代表给我们最大的好处是帮助我们进行了改造。”经过一番回忆后他继续说道。“拿我和裴仁的关系来说吧。他刚进厂,总务部门为他单独准备了一个办公室。这在我们私方人员看来,公方代表是领导人,免不了有些活动,同时还会有些文件之类的东西需要保管,给他一间房,也不为过分。可是,裴仁一进厂,就把桌子搬来和我坐在一起了。看来这是小事,却给我们私方人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然我和裴仁之间,也不是什么时候都相处得很好的,大体可以分为这样几个时期。一开始,彼此之间没有共过事,互有戒备。公方遇事和我商量时,满以为人家早就准备好了,商量不过是聋子的耳朵装装门面,总认为公方不信任我们。原来我是分工管财务的,一次,为了试探一下,我突然向老裴提出自己能力不够管不了,要求不管财务了。裴仁见我管得好好的,为什么无缘无故提出不干呢?于是就找我谈话。我见他态度和蔼,语气诚恳,也就把心里话告诉了他。我说:‘管财务责任重大,厂子里的进进出出,全担在一个人身上,这样的事儿,应该让党员管。’裴仁严肃地对我说:‘你是副厂长,是厂子里的领导人,这里没有什么政府不信任你的问题,而是你不信任政府。’这话我回去想了好久,越想越感到公方代表说的对。事实上,合营初期,工人对私方人员参加领导是不服气的,什么事情都去找公方代表。裴仁在处理这些问题时很大胆很果断。不是自己份内的事就顶回去,不管私方公方,该谁管就找谁。日久,工人们的看法也就慢慢的变了。
“第二个时期,双方接触的机会多了,一般说顾虑是打消了,但心里还有许多地方不服气。我们这些人,在旧社会多读了几年书,文化上是强一些,也有一些老经验老包袱,有时感到自己很行。老裴只念过四年书,长期在农村工作。可是他的原则性很强,很注意方式。如我在管财务的时候,一次一个工人来向我借钱,我说,这是制度,不能借。后来这个工人把我骂了一顿。当时我又气又恨。心想:千不怪万不怪,只怪自己头上戴了这顶资本家的帽子,如果是公方代表,你们就不敢这样了。后来裴仁一调查,说这件事我只做对了一半,还有一半是不对的。我心里想不通,为了执行制度,错从何来?裴仁说:‘工人无故借支,为了遵守制度不借这是对的,可是,不久以前,有个私方向你借支,你却借给他了,这就不对了。’我仔细一想,原来工人骂我是有原因的,首先是自己破坏了制度。在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老裴对我进行了批评,也对工人进行了教育。他虽然批评了我,可是我们的关系却比过去密切了。此后,我遇事也就不像过去那样自信了,有问题首先检查自己。对老裴也就更加信任了。
“第三个时期,是积极要求学会管理社会主义企业的时期。民主管理、群众路线,这在私营企业来说,经理或厂长是不可能去考虑这些问题的。然而,合营以后,企业的性质变了,不学会这一些,就不能当好企业的领导人。在这方面,老裴对我的帮助是很大的。我在厂子里兼管总务。我管伙食,自己却宁可下小馆子也不在食堂里吃饭。有时老裴也陪我去吃一两次馆子。他吃馆子并不是只为陪我,而是借吃饭之便说服我,要我关心职工的伙食,并建议我在食堂吃饭,以便随时了解饭菜的质量。后来,我在食堂吃了几次,亲身感到工人们反映伙食搞得不好的意见是正确的。这时老裴建议抽出得力的干部下厨房,具体帮助,并指名要抽总务科李培治。当时,我心里大为不满。李培治是个大学生,工作又积极肯干,叫这样的人去搞鸡毛蒜皮的事情,不是浪费人才吗?后来,这个同志下厨房去了,没几天,伙食搞好了,工人们很满意,纷纷写墙报写信表扬李培治。通过这件事,我学到了两点。一点,我平常把群众观点看得很抽象,其实,把群众最关心的事情搞好了,就是很好的群众观点。另一点,过去我总认为做轰轰烈烈的事才是光荣的,现在才体会到不管任何细小的工作,做好了,群众拥护了,都是光荣的。
“老裴经常下车间,但是他并没有给我们分派下车间的任务。我是负责原材料供应的。一次在交谈第三分厂材料供应情况时,我肯定地说材料不成问题。当时老裴没说什么,拉着我的手说:‘咱们下去瞧瞧吧!’一进三分厂的门,分厂长就说:‘厂长、副厂长来啦!材料问题可大啦!’我弄得莫名其妙:材料早就批拨给他们了,为什么还在闹停工待料哩?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把送给三分厂的材料错送到一分厂去了。事后老裴对我说:‘我们领导人仅仅守着办公室,工作是搞不好的,今后得多下车间。’老裴这人,每逢刮风下雨就披上雨衣到工人宿舍去转一圈,看看那儿漏雨,那儿需要修理。冬天,越是刮风下雪,他跑得越勤,看炉子的烟囱装好没有,会不会出问题。老裴曾说:‘越往工人中间跑,和工人的感情就越深。’当时我领会不了这个意思,后来自己下去了几趟,认识到了它的好处,从此就主动下去了。
“向公方代表学习的东西可多啰,和老裴相处,也确是学到了不少的东西。有一次,我们厂子接受了一批配电箱的生产任务,图纸是我厂设计的,也经过甲方看过同意了。后来出厂的产品甲方说不合用,要求返修。这时,私方人员认为责任不在我们,不愿意修,老裴却对大家说:甲方是外行,我们是内行,错了我们也有责任;何况我们生产的目的是为社会主义经济建设服务的,甲方不好使,对建设也不利。他就说了这么短短的几句话,可把我们合营企业的优越性全说出来了。把大家的认识大大提高了一步。”
最后,我们的谈话快结束了,柏岳告诉我说,裴仁正在跟他学算术,他们还一道在学习政治经济学。
在分别时,他概括了以上的谈话说:“几年来,在工作中我个人碰了不少的钉子,回想起来,碰一回钉子就等于破一回资本主义,也就是立一回社会主义。这些破和立,如果没有公方代表的帮助,不是不破不立,就是有破无立。合营这几年,我们私方人员等于上了一堂大课。党和政府给我们讲了课,公方代表就是课堂上的辅导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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