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5阅读
  • 0回复

我对高等教育的几点意见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7-06-18
第7版()
专栏:

  我对高等教育的几点意见
  北京大学教授 邢其毅
自从整风运动开展以来,北京大学教职员工们采用了各种不同的方式,向党提出了许多意见,虽然不一定都正确,但总的精神却是治病救人,并没有夹杂了很多个人的恩怨。在整个提意见的过程高潮中,除极个别的外,没有发生什么很大的偏差,这一点最足以说明共产党的威信和力量,在知识分子的广大群众中,是有基础的。有些人曾经有过种种的顾虑,现在事实说明,这完全是没有必要的。在这些意见中,有正面的,有反面的,因此也就有的是对的(占绝大多数),有的就是错的,因此今后要更深入的争辩,才能判明是非,究竟那些是错的,那些是对的。我现在要提出几个问题加以讨论,并表示我的意见。
关于“教授治校”
我首先觉得“教授治校”这个名词就不妥当。在国民党时代,怕一些官僚和党棍子们混入学校,把学校搞糟,才采取了这种制度。但其结果,许多教授会还是操纵在少数人手中,间接地为统治者服务。在多次的会议中,很多教师都对“教授治校”这样一个制度怀有戒心。有的同志声色俱厉地反对,他们说“假若恢复了‘教授治校’的制度,这些年的革命算白革了”;也有的说“假若是‘教授治校’的话,许多教师们又将要打着灯笼去找饭碗了”。很可能“教授治校”在旧的时代,也起了一些好的作用。但不可否认的,许多人也吃过亏。因此对此制度,深恶痛绝,一看见这四个字,即认为旧的封建把头又将复辟了。我个人认为几年以来,高等学校中,工作上虽有很多的毛病,但总起来说,我们现在的制度是一种和以前基本不同的民主制度,它是进步的,断不能遭遇到困难,即下乔入幽,把历史的车轮退后十年,走到旧的途径上去。
绝大多数的教师们在解放以前,除少数的学官及统治者外,都是生活穷困,受着压迫的人。他们象征着一群穿蓝布大褂,提着破书包,挤电车的朋友。他们除受生活压迫之外,由于他们有了知识,还认识到他们所以贫困的原因。因此他们自发地靠近了共产党。解放前后,知识分子曾以热烈无比的心情,欢迎着共产党,以庆祝他们自身解放的到来。近几年来,个别的党员对知识分子的改造采用了粗暴的手段。例如有个别的人采取谩骂的方式对待知识分子,很多人觉得难以容忍,好像是知识分子和共产党渐渐的疏远了,二者之间有了一层阴云,但这是不是就是说知识分子变了心,把他们的希望不再寄托于党的身上呢?我想完全不是这样的。知识分子很清楚,共产党领导了全国的人民打倒了强大的敌人,使国家重新站了起来,几年来国家建设的成就,国家地位的提高,使得知识分子从理智上自然而然地认识到:共产党不领导中国,谁领导中国?党要是垮了,真是不堪设想。
知识分子既然把复兴国家艰巨的任务都交给党了,难道他们还不信任党会把这几个大学搞好吗?而一定要把这个任务交到几个教授的手中吗?至少我没有这种想法,我也敢说,除了极少数别有用心的人外,绝大多数的知识分子也没有这种想法。上月我在人民日报曾谈过党能不能领导科学的问题,我想我的意见也能适用于党能不能领导大学的问题。肯定地说,不但可以领导,还要加强领导。以往就是因为领导不具体,界限不分明,而造成今日许多的不良好的后果。
所谓党在学校中的领导,是从思想上保证党的政策的完成,至于具体政策如何实施则应由校务委员会讨论,然后再由校长通知执行。我个人觉得三方面配合好了,是一种很民主的制度。譬如以学习苏联来说,这个大原则是党的政策,学校党委就要在思想上对同学、职工灌输一些有关苏联教育和科学的成就,使他们对于苏联有一深刻的认识。至于在学校中,是否推行苏联的五分制或口试制,党委就不要直接做决定,而需由多数的校务委员决定,倘若通过,再由校长实施。在以往几年中,党委作了许多超越职权的事,作了许多他们所不懂得的事(例如不可能要求党委来决定口试是否应当实行,只有由有经验的教师结合具体情况决定),因此就造成了混乱。有些人难免对这种情形有点不满意,发两句牢骚,说“他又不懂,又要管”,这本是很自然的事,但有那么一小部分自命为“爱党”的人,从中挑拨,就说成了党不能领导科学,不能领导学校等等,其实大多数发牢骚的人,何尝有过这种想法。学校党委还犯了一个大毛病,就是群众路线走得不够,本来党应向行政反映群众的意见,然后再经过综合研究,布置施政的方针,假若意见是由群众中来的,再回到群众中去,就应当如顺水行舟,毫无困难。所怕的是政策和群众要求不对口径,硬用力量往下压,结果就是行不通,碰钉子。拿这两年来高等学校施行工作量的制度所得到的教训,就是一个明证,假若事前稍微向群众摸摸底,也不致造成这样的错误。
关于政治课
这次运动中间,同学中有一个普遍的意见,就是对政治课不满,很大一部分人提出了免考的要求。我觉得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值得我们深思考虑。解放以后,无论学生教师,都体会到这一次是一个翻天复地的改变,因而对新社会的革命历史,政治经济等等问题,自发地要求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知识分子对政治学习以及思想改造等都是在自愿的原则上进行的。许多人把三反时知识分子的检讨,看成是硬压出来的或是伪装出来的,我觉得这种看法是不很正确的。诚然知识分子中也有一小部分和党有一些距离,但绝大多数的,都认为党员们具有一种高贵的品质,并且以这种标准,衡量自己,相形之下,自然会感觉到以往所过的一段生活,空虚无物,对于人民没有尽了多少力量,在这自惭形秽和自求上进的两种心情下,才勇于揭露自己,批判自己,以表示从那时起,要跟着党走,真作一个为人民服务的人民。
目前政治课发生了问题,是不是就意味着知识分子对于政治冷淡了下来呢?我想完全不是的。我个人感觉到这几年来,教员和学生的政治空气的确很不浓厚,这是一个事实,但大多数的知识分子求进步的心情,并未稍减,而感觉到几年以来,在学习上花费了很多时间,作了相当的努力。我亲眼看见白发苍苍的老教授们参加了政治课的考试及讨论,同学们常为一次小组讨论,花费了几小时的时间。他们自己计算一下,劳力付出很多,但是没有什么代价。因此他们心里不禁要问,我们的学习的毛病出在什么地方呢?目前的学习方式是不是一种正确的方式呢?我们的政治教员,虽主观地作了很大的努力,但限于自己的经历和修养不足,不敢轻易地发表自己的意见,结果在上课时,只能谈一些条文体会,会很自然地使人们感到为什么要上课,这和看书有什么不同。除此以外,再加上各种的清规戒律,如结合实际,教学计划,遵守进度等等,本来是很好的东西,结果反而受了束缚,变成了十足的教条形式。因此有一个时期,同学们对马列主义教研室提的意见最多。听说有个别的政治课教师提过意见,认为政治课是活生生的东西,必须结合目前的现状编写教材,我看这意见很对。
通过这次运动,等于向全国的高等学校政治课提出一个强有力的警告,政治课是新社会的教育不可缺少的一环,它的作用应当高于其它的课程之上,但以目前的效果而论,虽不等于完全失败,至少是效力很不高。政府假若再不注意此事,不调出一批水平很高的人来通盘研究今后政治课的办法,而只把这桩事情委托给学校中的几个政治教员,这就会使新社会的教育失去灵魂,因此我觉得这是目前高等教育中亟待解决的一个问题。
我觉得这些年来的革命历史和政治经济的变化,应当是一系列最生动的材料,里头有说不尽的内容,是最有意思的一门课程,而其结果恰恰相反,使人感到空背教条,空无一物。这和我们的教材和教学方式很有关系。例如在政治经济学上,我们只听到一些“剩余价值”等等名词,但就没有一篇关于我国农民经济在解放前后的一篇生动的报告。教员只在那兢兢业业地想今天讲那一章、明天讲那一章,完成他的教学计划。恐怕也就没有想到,是否应当组织一批人和农民谈谈或组织一个调查队,或者开一个辩论会讨论一个问题。政治学习的提高不在于空谈大道理,而在于对于围绕我们的小小事物有一比较正确的认识和分析。为什么政治课一定要上大课,刻板地讲四门课,才算是完成了政治学习?亲身体会体会农民生活的提高,看一看我们工业的增产,这不是更好的政治教育吗?
学制的改革
许多人批评了高教部的学制改革。我认为改革的企图总是好的,但任何一种改革,不可能马上会见功效,必须经过一段时间,才能得到结论。几年以来,高教部很多的错误不在于颁布改革的命令,而在于朝三暮四,一个命令接着一个命令,而彼此往往是互相冲突的。例如大学由四年制突然改为三年制,然后不久又改为五年制。几次改革,使教师们莫知所云。任何一种改革,首先必须要有自己的看法,然后还要坚持下去,以求得最后的是非。经过这次教师们提过意见以后,高教部似乎是要一改以前的作风,想把从前的事情,一齐否定,我觉得这未免操之过急。例如以往行政权太集中,现在主张下放了,但下放是不是就一蹴而就呢?集中是否完全一无可取之处呢?我觉得这些高教部考虑得很不够,还是忽而天,忽而地的办法。
在学制改革之中,高教部的领导人只沉醉在一些数字之中,自鸣得意,一遇见困难,又马上收兵。例如几年来,只听见高教部谈新学校增加了多少所,专业有多少个,教学大纲有多少种,研究题目有多少等等。这只说明领导上好大喜功,讲排场,不求实际的一种具体表现。我觉得自解放以后,进城以来,有些党员沾染上了一种很不好的习气,就是摆排场,讲面子。往往一个工作人员还没找到,就修起来一座大楼,这和实事求是、勤勤恳恳办事业毫无共同之处,而是资产阶级的腐朽思想在那儿作祟。
不但高教部门如此,各个机构,都或多或少地犯了这个毛病。举一桩小事来说吧,我每当晚间走过北京饭店时,心中不禁一喜一惧。喜的是北京饭店在解放前是一个荒淫无耻的地方,今天还归人民手中,作为招待宾客宴会之所。惧的是当华灯初上,小汽车如流水,据说宴会动辄就是数十桌或数百桌,这是否是过于铺张了。我常在想,这样大规模的宴会,是否完全必要。我固然不懂招待的礼节,也许酒会香槟等等是必要的。但我们的朋友,假若是真同情我们的话,即使酒差一点,人少一点,他们也不致见怪,或者更会感动他们。交际礼节,想来也不是一丝不变的,也可以动动脑筋。听说有少数的工厂,由于计划过于庞大,以致长期不能开工,是否也是犯了摆排场的毛病。我想在此顺便提一句,用修建大型水库根治黄河,虽然是一个伟大的计划,但是否是当前唯一的办法(例如上游水土保持等)似乎值得仔细地考虑一番。听说有许多水利专家,并不同意这种办法。
我双手赞成目前提出的节约运动。在今后的一段时间中,必须靠我们节省,积累一部分资金,来完成我们的工业建设。因此,物质不会过于丰盛,粥少僧多,恐怕是一个长期的现象。知识分子们不仅要献出他们的知识来完成伟大的建设事业,还要节衣缩食主动地和广大的工农分子携手共同前进。
快速回复
限200 字节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