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菽的书面发言：对两个教育部的几点批评 [复制链接]

第10版()
专栏：

潘菽的书面发言：对两个教育部的几点批评
要看重并利用我国的专家；要改进培养师资的工作；要以正确态度对待心理学这门科学；领导科学的党员要虚心学习
我因出国，不能出席此次大会，但仍要作一次书面发言。我的发言主要是对两个教育部提几点批评的意见。我以下的意见是结合着自己的业务来提的。
首先，我认为，几年来我们对于自己的专家利用不够，重视不够。这就使我们在工作上造成不少损失，同时也大大地妨害了自己的专家们的积极性的发挥。高教部和教育部在这方面的毛病是很大的。例如，关于心理学专业教学计划的拟订，高教部并没有征求国内心理学专家的意见。结果，这个教学计划订得缺点很多。关于心理学师资培养的办法，教育部也没有好好和自己的专家商量商量。结果，所采用的办法也有很大的毛病。自己既然了解不够，为什么不向别人多征求征求意见呢？高教部的某些领导同志还强不知以为知。例如，关于心理学专业的问题，高教部曾有一位同志在公开的场合说，苏联的综合大学中没有心理学专业。高教部的另一位同志到南京大学去视察的时候也在公开的场合说，综合大学内不应该有心理学专业。前一位同志是完全闭着眼睛乱说。后一位同志则完全以自己的主观来对待学术上的问题。自然，苏联有的，我们不一定要有。苏联没有的，我们也不一定非没有不可。我们要讲道理，要把问题好好研究研究，讨论讨论。高教部某些领导同志那种对待学术问题的蛮横态度是令人难堪的。为什么不和国内有关的专家们商量商量而一定要“师心自用”呢？遭受到损害的是谁呢？还不是自己的工作和国家建设的利益吗？我建议高教部和教育部对于“师心自用”，不尊重并利用自己的专家这个严重的缺点应该认真检查检查以改进工作。
其次，教育部培养师资的工作需要改进。教育部关于师范教育的领导思想实质上是一种培养“教书匠”的思想。这种领导思想最突出的一种表现还是关于心理学师资的培养。照教育部的办法，学习一两门心理学而对于基础科学又缺乏训练的人就可以担任师范学校甚至师范学院的心理学师资。把一门科学看得如此轻易简单，实在令人惊异。而效果呢，也并不是令人满意的。这样培养出来的心理学师资，一般只能照本宣读，甚至照本宣读还有很大困难。这种情况假如不急谋改进，师范教育会受到很大的损失。教育部的领导同志们简单对待培养师资问题的表现在其他学科方面在本质上也是一样的，不过程度上较好一些而已。教育部的领导同志们把师范教育看成仿佛只是大教书匠教出小教书匠。例如，教育部对于师范学院的科学研究是一向很不重视的，甚至可以说是予以抹杀的。但应该指出，这种情况已有好转。我们欢迎这种好转，并且希望这种好转能一直继续下去。
第三，高教部的学习苏联有许多地方变成了机械地、盲目地学习。仍旧就心理学来说，高教部因为盲目地学习苏联，硬把心理学专业摆在哲学系里，结果是使心理学专业在工作上遭遇到种种困难，使这门科学的教学工作的改进和研究工作的开展受到许多障碍。固然，苏联的心理学专业是摆在哲学系里的。但这是由于古老的传统，并没有很好的理由。所以苏联的那种办法其实已经是陈旧的经验，并不能算是何种先进的经验。但高教部硬要照学陈旧的经验而轻易抛弃我们原来的把心理学和哲学分开那种比较正确的办法。
第四，高教部和教育部在自己的系统之下都有很多科学专家，但不去好好发挥他们可宝贵的力量。我们知道，中国大多数的科学家都是在高等学校中，但高教部和教育部捧着这只“金饭碗”都好像不知爱惜。高教部和教育部都在埋怨科学院拉人拉得太厉害以至造成“人心向院”的局势。但这种“人心向院”的局势固然一部分是由于科学院的拉，但我看主要还是由于两个教育部在无形中做着推和送的工作。因为捧着“金饭碗”而只用来吃饭或者甚至去讨饭，“金饭碗”是会感觉到很大的冤屈的。例如我和原来南京大学全体心理学教师，就是高教部把我们当作礼物或者包袱一样半推半送送给科学院的。应该讲公道话，科学院并没有拉我们，我们也并没有对科学院“心向往之”。现在，两个教育部，特别是高教部，只知一味责怪科学院的拉人而不自己想想在怎样对待自己系统之下的大量科学人材。这不是表示自己对事理的认识不清吗？教育科学研究所的筹备工作进行得很慢，特别关于教育心理组还不见什么进展。据说，调人有困难。我看，还是由于决心不够。这种决心不够恐怕又是教育部的领导同志对科学研究重视不够和对发挥自己专家的力量的重要性体会不够的表现。在教育部的系统下，有不少位心理学专家并没有发挥他们的专长，有的使用并不得当，有的还几乎是闲散着。这究竟是为什么呢？两个教育部的领导同志们要了解到，储备着大量的科学专家而不设法去充分发挥他们的力量，使我国的社会主义建设和科学技术的发展受到难以估计的损失，这在实质上不能不构成一种严重的犯罪行为。
第五，单就心理学这门学科说，高教部和教育部过去的种种措施是不妥当的，甚至是十分错误的。所以有这种现象，基本上还是由于两个教育部对这门学科的认识很不够，态度很不端正。我们恳切地盼望两个教育部今后对这门学科的认识能正确起来，态度能端正起来。他们在领导地位的认识正确不正确，态度端正不端正，所产生的影响是不小的。
最后一个意见是关于科学或高等教育的领导问题。党能不能领导科学呢？应该肯定地说“能够的”。并且关于全部的科学事业也非由党来掌舵不可。但党员同志们能不能领导科学呢？那要看具体情况。有些同志领导得很好；有些同志则领导得不那样胜任；还有些同志则领导得很差以致造成不少错误和损失。主要的关键在于能不能虚心学习，是不是坚持自己的“师心自用”。自己知道得不够而又不虚心学习或者坚持自己的“师心自用”，那就不会领导得好或者会使工作受到很大的损失，犯下严重的错误。有些同志对于科学领导工作原来不很胜任，但后来就不差了。有些同志则原来固然不很胜任，但后来也并不见进步。其中原因就在此。当然，这对非党员的领导同志来说也是一样的。领导科学工作的人不一定要对于几门科学或者一门科学变成行家。问题在于能不能很好地联系科学家，多听听科学家的意见，多和他们商量商量。我觉得两个教育部的有些领导同志们在这方面做得很不够，须要好好纠正。要纠正这个缺点，首先要深入下层，多多了解下面的情况和意见。
以上意见请全体代表同志们指教，并请两个教育部的领导同志们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