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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昌起义前后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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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7-07-25
第2版()
专栏:中国人民解放军英勇奋斗三十年

南昌起义前后
中国人民解放军大将 粟裕
常德湖南第二男子师范,在1926年以前就有了共产党和共产主义青年团的组织。那年因为闹学潮,在我党领导的救国义勇队和国家主义派控制的体育会之间,发生了激烈的械斗。学校的反动当局,乘机向进步力量进攻,几个主要负责人被捕,四十一名党、团员被开除,现任铁道部长的滕代远同志,也是当时被开除的主要负责人之一。这一行动,并没有将进步力量消灭,相反地,在学校中展开了广泛的隐蔽斗争。北伐开始,被压抑的革命情绪又沸腾起来。当时第二男师、第二女师和第二中学,合并成一个学校,在一千七百多名学生中,党、团员发展到四百多名。进步同学们自己出钱买了一些短枪,撤换了反动的校长和部分教职员。这样激烈而鲜明的斗争,自然震惊了所谓“当局”。蒋介石叛变革命后,我们的进步校长被诱捕,局势一天天恶化,党组织采取紧急措施,布置党、团员疏散转移。在一个晚上,学校被突然开来的两营军队包围了,我与滕久忠同志一起逃出,经长沙跑到武昌。当时我们身无分文,又怕被发觉,只好挤在人群中混进车厢,藏在其他乘客的座椅之下。武汉在当时还算是革命的,没有公开反共。我们到达武昌后,较顺利地参加了国民革命军十一军二十四师的教导队。
二十四师是我党控制的武装力量,叶挺同志是师长。当时各地进步学生多遭通缉或追捕,为了收容两湖地区的被迫害青年,在二十四师成立了教导队,不到半个月,就有了一千多名学员,几乎是清一色的党、团员。党组织十分重视这批新生力量,派了坚强的政治、军事干部来领导。记得当时大队长是孙树臣同志,副大队长是申朝宗同志,中队长是向浒、李鸣科等同志。在教导队同学之中,有现任防空军副司令员的谭家述同志。还有洪超、吴高群、江振海等同志,他们都一直坚持斗争,当过红军的师长或团长,在战斗中英勇牺牲了。滕久忠同志也光荣牺牲了。
虽然教导队的任务是培养未来的下层军事干部,学员又都是党、团员,具有较高的革命热情,但因绝大多数出身于小资产阶级,缺乏实际斗争的锻炼,故对政治教育极为重视。除了上政治课以外,还经常请负责同志如周恩来、恽代英、瞿秋白、叶挺等同志来作报告,受到同学们的极大欢迎。恽代英同志讲话十分幽默,富有鼓动力量。叶挺同志讲话比较严肃,大家都传诵着他的战斗故事。当夏斗寅勾结蒋介石叛变、进攻武汉并已打到距武昌仅二十华里的纸坊时,我方因兵力悬殊,在敌人的猛烈炮火下退却了。当时叶挺同志的参谋长亲自督战,仍不能扭转不利形势。突然传来了消息:“叶挺师长到了!”战士们立即停止退却,转向敌人冲锋,终于将敌人打退。有一个营长原来只受了一点轻伤,就哼着下火线,一听师长来到,立即跳下担架,冲上前去。由此可见大家对叶挺同志是既敬仰而又畏惧。
教导队的军事训练非常严格,至今还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每天不是一般军队的三操两讲,而是四操三讲。“四操”是:早晨一次跑步,上、下午各一次军事操练,黄昏一次体操。“三讲”是:上、下午各一次政治课或军事课,晚上一小时点名训话。每天起床号一响,立即跳下床铺,穿衣、漱洗、整理内务完毕,照例是十公里的跑步,而且还得抢占一座几百公尺高的山头,先到者站排头,后到者站排尾,这也是一种表扬和批评的意思。列队完毕后只休息五分钟,立即跑回原地,不解散队伍就带进饭堂。吃罢早饭,就进行制式教练,要求十分严格。一个动作做得稍不合乎要求,就要重作十几次,直到完全合乎要求为止。有时一排人、一连人连续重复做一个动作,直到全排、全连完全整齐一致为止。武汉的夏天特别热,一天之中,军服几次被汗水湿透,而又几次被太阳晒干。有时甚至故意叫大家穿上夹衣,或脱掉军帽,在烈日下晒几小时。晚点名时,不听完训话不准稍息。除此以外,教导队对集体主义的教育和劳动观点的培养,也很重视。假日必须集体外出,在街上排成队伍,齐步行进。换下来的衣服要集体洗晒。我们住在武昌宾阳门外一所原来的大学里,宿舍地板是油漆的,必须每天擦洗干净。检查人员常常用白绸子在地板上擦,如果擦污了一点,就不能算清洁,还得重新擦洗。
当时我们的枪支很陈旧,套筒枪为最多,甚至还有九响毛瑟枪,寥寥无几的“汉阳七九”,算是最新式武器。但我们对所有武器都很喜爱,保护得很好,擦洗得没有一点污痕。当陈独秀执行机会主义路线,将武汉工人纠察队的枪支自动交给唐生智总部时,曾使我们异常愤慨。
由于共产党的领导,开始在部队中废除肉刑,实行官兵平等的新型革命制度。上级命令必须坚决服从,但在党的会议上,大家都是党、团员,不分上级下级,均可互相批评。最初,有人对军事训练的方法产生怀疑,党组织立即进行思想工作,说明中国革命的根本问题是武装问题,要有大批经过严格军事训练的干部,派到部队里去,才能掌握武装,并与士兵同甘共苦,成为士兵的表率,我还记得有这样一段对话:
教员:“艰苦与死何者更难受?”
学员:“死更难受。”
教员:“不对,艰苦比死更难受。死只是一瞬间的事,而艰苦则是长期的、时刻都会遇到的。如果你们能战胜艰苦,那么还有什么不可战胜的呢?”
经过一两个月后,我们开始习惯甚至喜爱起军队生活了,身体锻炼得异常结实。青铜般的面孔,鼓起饥肉的臂和腿,手执武器,再也看不出在一、两个月以前,我们还是自由散漫的学生了。但是这样严格的军事训练,确实使一部分意志不坚定的人动摇了,他们吃不了苦,偷偷地开了小差,成了革命队伍中可耻的逃兵。但只要在当时坚持下来的同志,以后都成了坚决的革命战士。在伟大的革命熔炉中,钢和渣就这样分出来了。
武汉风声紧张了,由清一色的党、团员组成的教导队,更受到敌人的嫉视,想缴我们的械。教导队奉命离开武昌,经大冶、黄石港向九江进发。为了在途中减少目标,将各个中队改名为手枪队、迫击炮连、监护连等等。我所在的一个中队,以后便成为南昌起义革命委员会的警卫队。
7月末尾的几天,担任警卫工作的我们看到负责同志忙碌非凡,开会一直开到深夜,大家都预感到将会有什么严重的事件发生。果然不出所料,7月31日下午,我们就接到“擦洗武器,补充弹药,整理行装,待命行动”的命令。天黑后,大家全副武装在宿营地待命,坐在背包上窃窃私语:“要打仗了吧!跟谁打?是人家打我们,还是我们打人家?”虽已半夜,但谁也不想入睡。突然集合的哨音响了,班、排长到中队长处受领任务,才知道我们是要去策应一个部队的起义。远处传来了稀疏的步枪声,接着机关枪、迫击炮也轰鸣了,我们向着十军教导团驻地跑步前进。到达目的地时,营内吹起欢迎号,教导团全部起义了,领导起义的就是朱德同志。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朱德同志,当时他蓄着长长的胡须,态度和蔼而慈祥,立即被接到南昌起义革命委员会。8月1日上午,朱培德部全部被缴械,南昌已为我党领导的军队占领。后来我们才知道:参加起义的除十一军二十四师和十军教导团外,还有四军二十五师和贺龙同志率领的二十军。
1927年8月1日,是中国工农红军诞生的一天,我们没有辜负党的教育培养,成了红军战士的一员。在长期的行军作战中,任何艰难困苦都忍受下来了,应该说:在教导队所受的严格军事训练,对我们是起了很大作用的。
南昌起义胜利后,鉴于武汉政府已与蒋介石勾结反共,为了挽救当时革命危机,决定南下广东革命策源地,重新发动革命。8月6日警卫队奉命随军南下,担任革命委员会和参谋团的警卫,并负责押运在南昌缴获的大批武器弹药。每人除卜壳枪一支外,还背了两支步枪、两百多发子弹,加上背包、军毯、水壶、饭匣、洋镐、铁铲,共重六十斤左右。另外,每班还抬一个大帐篷,每人还要照管一个挑着枪支的民夫。8月的天空,连一片云彩也没有,每天七、八十华里行程,真是又热又累,在第一天行军中,七十七团就中暑死了十几个同志。当时的民夫,不同于在以后的战争年代从根据地动员组织起来的民工,随时都有乘隙逃跑的可能,使我们在思想上十分紧张。警卫队中有一个年纪最小的战士,一不留神,民夫逃跑了,只好自己挑起枪支,但走不多远,就挑不动了,结果还是由指导员替他挑了。正因为这样,缴获的武器弹药在沿途丢了不少。
这是一次长途行军,从南昌出发,经抚州、南城、南丰、广昌、瑞金、会昌、长汀、上杭、大埔,直到潮州、汕头,整整走了一个多月才停脚,而先头主力部队则已进入海、陆丰。沿途在瑞金以北之壬田寨打了一次小仗,在会昌打了一次大胜仗,歼灭敌人一个多师。警卫队的战士们虽然万分疲劳,但精神兴奋,始终保持着高涨情绪。
南国风光的潮州,许多东西都是从未见过的,引起了我们的很大兴趣。但在十天以后,远处传来了炮声,前方战斗失利,伤员不断运来潮州,形势日趋紧张。有一天下午,突然听到了清晰的机枪声,我们于仓卒间奉命撤离潮州。仓库中许多物资和武器弹药,无法携带,只好全部抛弃,真是令人心疼。又是一次长途行军,经饶平、平和、大埔、永定、武平、信丰到达南康、大庚。由于连续行军作战,部队减员很大,加上一些意志不坚定的战士和干部,对革命产生动摇,陆续离开了部队,到南康时只剩下一千多人,到达大庚时只剩四、五百人,另因部队成分不纯,沿途军纪不好,乃将部队缩编为一个团,朱德同志任团长,陈毅同志任团指导员。他们亲自整顿部队纪律,加强政治工作,坏分子被淘汰,留下来的同志更坚定了。形势变化得极快,将过年的时候,我们在进到宜章消灭了该县反动武装后,即公开打土豪、分田地,建立苏维埃政权,正式打起镰刀、斧头的红旗了。(附图片)
贺龙同志在这幢房子里亲自指挥起义部队作战,歼灭了顽抗的敌人。 陆之光摄(江西日报社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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