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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取遵义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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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7-07-28
第3版()
专栏:

夜取遵义
铁道兵副政治委员少将 王集成
1935年1月3日拂晓前,接到师政委刘亚楼同志的电话,他说:“四团现在已经突破了乌江防线,控制了渡口,你们六团立即跨过江去,迅速前进,直取遵义城!”
一听这个任务交给了我们,真乐极了;摸着黑,我们就出发了。虽然乌江水急浪汹,我们坐在竹筏上就像骑着一匹断了缰绳、又没有鞍蹬的马,随时都有被摔翻的危险,但我们的心情,还嫌它跑得太慢了呢!
天大亮,我们全部渡江完毕,随即把前进的箭头射向遵义。团长朱水秋同志骑着马,打开他那个终日不离身的皮背包,取出了五万分之一的地图,摊在马颈上,边走、边看,边思索,身子随着马奔走的步伐颠簸着。我同他并行着,眼光凝注在地图上,考虑着打遵义的战术问题。在那战争的年月里,我们很习惯于这种“鞍上办公”。
研究的结果,确定一、二营为突击营,从遵义东、南两面突进去;三营为预备队。
当天夜晚,我们宿在离遵义九十里外的团溪镇。
翌日(1月4日),天还墨黑墨黑的,我们就起来了。一起来,警卫员就告诉我们说,总部的参谋长刘伯承同志来了。
我们一听,都喜得说:“有撑腰的了!”我和朱团长匆匆地洗了脸,他去集合部队,我就到刘总参谋长那里去了。
一跨进门槛,见刘总参谋长正在那洗脸。从谈话中,知道他是连夜从总部赶来的。然而在他那由于操劳消瘦的面孔上,找不出一丝倦意;他精神特别好。
他问我:“王政委,你们打遵义有把握吆?”
“我们已经研究好了,没有问题;王家烈的部队我们领教过,一定能拿下来。”接着我便把战斗的方案向他汇报了,他思考了一阵,点头同意了。
“三个月来,我们走了四、五省,行了几千里,打了数十次仗,战士们很疲劳吧?”他关切地问道。
“疲劳是疲劳,可大家一听说打仗,情绪就都鼓起来了,疲劳也早忘没了。”
他笑了笑,又问:“弹药怎么样?”
“满够。仗越打得多,弹药就越多;这回消耗了,打下遵义我们又能补充个足足的。”我说。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严肃地说:“这次打遵义有很重要的意义啊!你们是主力部队,一路上打的仗都很漂亮,要求你们这一炮打得要更响!虽然王家烈的部队是个地方部队,但遵义城比较大,城防也较严谨,敌人三千多,咱们才一千几,困难还是有的。打仗嘛,就是豆腐也要当成石头去切它!”
我默默的听着。他缓慢地,又叮咛道:“我们的日子是比较艰难的,要求仗打得好,但还要求人要少伤亡,子弹要节省打,这就需要多用点智慧啰!”
我细细地琢磨着首长的话,觉得好像给我点破了些什么。我坚定地说:“首长放心吧,我们一定想尽一切办法,打下遵义!您是不是跟部队讲讲话?”
“可以。今天我也和你们一块打到遵义去!”说着他便戴上了他的眼镜。
首长的担子那么重,不知几宿没睡觉了,又要和我们一块去战斗,怎么能行呢?我激动地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觉得有了刘总参谋长的亲自指导,我们的腰杆就更硬梆了。
我同刘总参谋长到了部队集合点,天已蒙亮;浓雾弥漫着,好像每个人身上都往外冒气。刘总参谋长站在战士中间,环顾了一下战士们的面孔,就亮开嗓子讲起来:
“同志们,你们是一支模范的部队,走得快、打得猛、吃得苦、耐得劳,这次把打遵义的任务交给你们,相信你们一定能取得胜利,为我们红军在北上抗日的道路上扫除这一障碍!……”
刘总参谋长的话音还未落,战士们便纷纷挥起拳头,高呼口号,表示决心。那豪壮的声音,好像百门大炮齐放,要把遵义的敌人炸个粉碎。
我们疾步向遵义挺进。午后,侦察员报告:在距遵义三十里的地方发现敌人的外围据点,庄里驻有一个多营的兵力。当时,朱团长便下了命令,我们的部队像一把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钳住了这个庄子。刘总参谋长指示我们:要全歼这里的敌人,不准有一个漏网,否则,走透了风声就会影响打遵义。
三点多钟,我们开始攻击,这时天也下起大雨。一个个被淋得好像洗了澡。但,这对于我们已是家常便饭了。遭罪的倒是敌人,他们陶醉于乌江天险的障碍,同时认为大雨天更为太平……。当他们听到枪声大作,如梦猛醒、怆惶迎战的时候,没想到早已经成了瓮中之鳖了。
没多久,我们就打进庄去。敌营长企图逃窜,带着一股残兵在庄内东撞西闯,结果也没逃出我们的包围圈。我们完全实现了刘总参谋长的指示:这里的敌人除了死的,凡是有口气的都当了俘虏。遗憾的是,敌营长的性子太急,死得早了一步,要不当了俘虏,我们还能多了解一些有关遵义城的情况。
遵义的触角,被我们搞掉了,相反地,倒变成我们的触角了。为了详细地了解遵义的情况,我们从俘虏中找了一个连长、一个排长和十几个成份较贫寒的士兵,进行谈话。
一开始,我逐个地问了他们的姓名、籍贯和家庭情况。问到谁,谁就毕恭毕敬地站起来,两只脚跟一喀,战战兢兢地回答我。那位连长,也失去了以往的威风,在谈话间,惶恐的目光总不敢与我相碰,答起话来也是结结巴巴的。
我见他们这样害怕、怀疑,首先向他们讲清了我们的俘虏政策,和说明我们红军是打倒军阀、地主,为穷人翻身的工农队伍。并根据他们的情况,还谈了些为什么穷富不平等、为什么要打倒军阀、地主的道理。最后,我问他们:“你们想想,你们当兵到底是为了谁啊?”
有些话打在他们的心坎上了,有的在擦眼抹泪,有的在低头不语,有的说:“我们是干人(即穷人)没饭吃,才去当兵!”有两个把缀有青天白日帽徽的大盖帽子从头上揪下来,扔在地上,踩了几脚,气愤地说:
“我们受骗了,再不给军阀、地主去卖命了!”
我见他们开始觉醒,就说:“告诉你们,我们今天就要打遵义,你们谁详细了解遵义情况,告诉给我们,事后还有赏。”
那位连长站起来了,点头躬腰说:“长官,红军对我们这么好,小人那敢不效劳!”接着他就把遵义的工事,守敌的实力一一讲了,并画了一幅地图。
“都是真的嘛?”我问连长,同时又用目光问那些士兵。
那连长殷勤地说:“小人句句是真情,如果撒谎,请长官当场杀头!”那些觉醒的士兵,也点头示意证明没有谎话。
最后,发给他们每人三块银元。虽然,当时我们的生活很困难,没有钱,但是对俘虏我们还是仁至义尽的。他们捧着银元感激地说:“我们当官的说你们红鼻子、绿眼珠,杀人放火,抓着我们挖眼剖腹,我们真害怕,没想到你们竟是最好的人,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与俘虏谈完话,我就想:现在遵义城敌人的底细我们摸着了,同时,这里的敌人也一个没有漏网,我们为何不可以化装成敌人、利用俘虏去诈城,打个便宜仗呢?我跟朱团长一研究,他同意了;我们去报告刘总参谋长,他说:“很好,这就是智慧。”并嘱咐说:“装敌人一定要装得像,千万不能叫敌人看出馅来。”
这出戏主要的角色由一营长曾宝堂同志带着三连、团直属侦察排,和全团二、三十个司号员来演;个个都是一色的敌军打扮。另外,那十几个谈过话的俘虏,也由他们去利用。其他的都跟在后面,恐怕万一诈不下来的时候,准备强攻上去。
夜九点钟左右,我们冒着大雨便出发了。天黑得看不见路,路滑得又像泼上了油,队列里不时地响起“噗嗵”“啪唧”的声音,差不多每个人都要摔几跤。摔一跤后,跃身一变,就成个泥人了。有的草鞋被烂泥拔掉,要想拣起来,可那鞋就像胶粘在地上似的,怎么拽也拽不出来;扔了吧,真也舍不得。如果谁非要把鞋拣起来,就要耽搁老半天,影响大队人马行进的速度。于是忍着痛,与那跨过千山万水的草鞋恋恋不舍地告别了,干脆赤着脚、踏着碎石、烂泥、荆棘,继续前进!
急行了两个多小时后,大雨停了,只是从天上不时地甩下几颗雨点点。我们透过夜幕看见一户灯光,吊在半空。俘虏们悄声地告诉我们:到了,这是遵义城上岗楼的灯光。这时,我们就故意制造了一种兵慌马乱的气氛,大摇大摆地往城根下跑。
“干什么的?!”城楼上发出一句凶狠的声音,枪栓也呱啦响。
“自己人!”俘虏用贵州本地话从容地回答。
“哪一部分?”城楼上又问。
这时,俘虏连长就按着我们事先给他安排的内容,悲悲切切地回话了:“我们是外围营的,今天叫共匪包围了,庄子丢了,营长也打死了,我是一连连长领着一部分弟兄好歹逃了出来,现在共匪还在追我们,请快快开开城门,救救我们!”
“你们营长叫什么名子?”敌人考问着我们。
那俘虏连长毫不迟疑地给他答上了。城楼上沉闷了,他们在嘀嘀咕咕地研究情况。为了扰乱他们慎密地思考、研究,我们又组织了一次“攻势”,不少的人在喊:“快开开门哪!麻烦麻烦哪!共匪马上就追来啦!……”
“吵吵什么!”一个口气很冲的朝我们大喝一声,声音里还带着睡眠不醒的烦恼;估计是个当官的。
我们只好“服从”下来,都不吭声。突然从城楼上射下来几道手电光,在我们身上照来照去的,仿佛要照点可疑的东西出来。殊不知,手电光只能照清我们的外表,照不到我们的骨子里去啊!当他们确实认清我们这些戴大盖帽子的是“自己人”的时候,才说:
“等着,别吵,这就给你们开门去!”
我们一听,都憋住笑声,悄悄地上了刺刀,推上子弹,磨拳擦掌地等着敌人开门来迎接“自己”的“人”。
“哗啦”一阵响,城内卸下了门栓,随之,“吱——”“吱——”的两声,又高又厚的城门敞开了。开城门的恐慌地向我们走在前面侦察排的同志道:“怎么共匪已经过乌江啦?来得好快呀!”
“是啊,现在已经进了遵义城!告诉你们,我们就是中国工农红军!”侦察排的几个虎将把枪口对在那两个敌兵的太阳穴上。
那两个敌兵吓得“啊!”了一声,把枪一交,就像面条一样瘫在地上了。
这时,我们大队人马也一下涌进这个没费一枪一弹的“突破口”,先割了电线,和收拾了城楼上的敌人后,那二、三十个司号员就齐声反复地吹起了冲锋号,部队像风一样向街里伸延。霎时,遵义城热闹起来了,到处响起激昂嘹亮的军号和惊心动魄的枪声;到处听见英勇杀敌的呼喊和敌人逃命的哭叫。一大半敌人当了俘虏,不少的连衣服还没来得及穿上;小半敌人从北门逃窜,也是撇家弃属,狼狈不堪。
1月5日早晨,我们宣告遵义城解放了。老百姓们都走出家门,列在街旁,挥着采旗,大放爆竹,兴高采烈地欢迎着自己的子弟兵,和庆贺翻身喜日的到来。
我们六团除了一部分乘胜追击逃窜的敌人外,另一部分便在城内作群众工作,打土豪、查封军阀、地主的财产。第二天,我们又接受了命令北上,继而拿下了遵义北面的桐梓县城。
在桐梓我们整顿了十几天。我们知道,就在这期间,党中央在遵义正召开着党在历史上具有重大意义的政治局扩大会议,会上,确立了以毛泽东同志为首的党中央新的领导,否定了错误的“左”倾军事路线,挽救了党和革命事业的危机,从此,使我们一直走向胜利的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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