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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争中成长——回忆陕北红二团斗争片断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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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7-08-02
第3版()
专栏:

斗争中成长
——回忆陕北红二团斗争片断
铁道兵政治委员 中将 崔田民
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陕北刚刚发展起来的农民运动,同样遭到了反动派的血腥镇压,各地农民协会、自卫队都被解散了。
1928、29年,陕北连年旱灾,赤地千里,颗粒未收,群众以树皮草根度口,真是斗米万钱,民不聊生。但是,国民党和陕北军阀井岳秀的苛捐杂税,不但没有减免,反而“包给”士绅土棍,这班家伙又加重一层收刮,农民更是苦不堪言。1928年秋冬前后,绥德、清涧各地农民,在党的抗粮抗税抗捐的号召下,有的数百人,有的千余人,纷纷进城请愿,但是因为组织不好,党的力量又过于薄弱,结果,被狡猾的伪县长一顿花言巧语,骗将回来。这次的斗争失败了,不但未得到任何好处,而且受了冻,挨了饿,贴了盘缠,毫无收获。但是得出一条经验:“农民斗争,不要进城。”
秋灾易熬,春荒难度。1929年春荒十分严重,在这青黄不接之时,群众嗷嗷待哺。我们接受了28年抗粮斗争的失败教训,采取了组织起来,自己动手的办法。哪村有“义仓”就到哪村去,谁家的粮多就向谁家借。就这样,义仓打开了,粮食分到了,这个办法立刻受到广大群众的欢迎,人数越来越多,人多势也大了。把管仓的崔余六吓得病死了,把许多管仓的士绅土棍吓跑了,薛家峁的区长薛运统吓的跑到山上要跳崖……。这次的斗争,不仅帮助群众度过了春荒,同时揭露了军阀官僚、地主士绅的欺骗伎俩,扩大了共产党的影响,使党与群众之间,建立了进一步的联系。使这次斗争无论是在政治上或经济上,都是一个极大的胜利。
为了使群众的斗争情绪进一步地巩固下去,到1931年,我们恢复和扩大了绥德北区、清涧店区、东区、城区等地党的组织,采取了粉笔队、农村小贩的形式,用革命歌曲、秧歌、话剧和对联下乡,宣传红军和工农政府是工人农民自己的军队和政府。劳动群众的觉悟逐步地提高了,有了革命的要求,就批评我们说:“你们光说不顶事呀!要干要有枪,纸旗旗干不了大事!”
正在这时——1932年春天,高朗亭在绥德清涧之间,忽然打起了“中国工农红军陕北游击第九支队”的红旗。我们大吃一惊,连忙派绥德南区区委委员张承忠、崔正冉等十多个党员去追,经过了一个多月的奔波,才找到了他们。从此,这支队伍才成了党领导的一支武装。
三支枪起家
同年5月。
我们正准备去参加讨论开展武装斗争的陕北特委扩大会议。有一天,清涧东区一个磁贩,担着担磁器到绥德南区铁笳坪村来找我。这个人浑身上下一副农村小贩装束,但言谈举止,却带有一股学生味道。见到我,只见他把担子一搁,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果然不出所料,这个磁贩,名叫王巨德,是陕西省立第四师范学校的学生,在山西贩大烟时,同白锡林买了一批武器回到陕北,想缴清涧花岩寺民团的武装,但因没有党的领导,失败了。只剩下三支枪。王巨德明白了这个道理就决心找共产党,首先找到了白树勋(即白如冰)同志,写了个介绍信来找我们。
“我有三支枪落到哥老会的手里了。”他说,“我能去把他们逗来,想把枪掌握到我们手里,希望在党的领导下搞事情……。”
当时,崔正冉同志已经由高朗亭支队调回担任区委。研究后,就确定由他负责缴枪。崔正冉在村里开了个小铺,卖些“干炉”“烧鸡”之类作掩护,一向是我们开会联络的地点。虽然我们都很穷,但仍给王巨德凑了些盘缠。王巨德的鞋子也破得不像样,脚指头都露在外面了,我将我唯一的一双布鞋给他穿了。不久,王巨德和崔正冉便把这三支枪缴到手,还争取了一个枪法很好、比较老实的山东人。
与此同时,我和崔田夫、高朗亭等,赶到了葭县乌龙堡附近的一个农村里参加陕北特委的扩大会议。会议是在高禄孝家的套窑里开的,到会的有三十多个同志。窑洞里没有一点光线,不分昼夜地点着豆油灯,我们开会、休息、吃饭、睡觉、大小便都在这里。虽然是夏天,我们在窑里披着羊皮袄还冷。开了约一个星期的会,还不知道外面的村子是个什么样儿。会议批判了消极等待思想,决定放手发动群众,开展游击战争,创造游击区和根据地;并且决定先在安定建立一支队、绥德清涧建立二支队、神府建立三支队。会议还改选了特委领导机构,新吸收了张达志、高长久、崔田夫等同志参加了特委。
可是,特委扩大会议刚闭会,我们正分途疏散的期间,由于叛徒告密,特委委员毕洪波(维舟)、高禄孝等五个同志被捕了,马明方、马文瑞等同志大白天从敌人枪林弹雨里跑了出来。被捕的五个同志押到绥德枪杀了,他们,都是很勇敢的同志。临刑时,毕维舟同志沿途高呼口号,敌人砍去了他的右臂,然而,他立刻举起左臂来,高呼着:“打倒军阀!”“中国共产党万岁!”……
这一不幸事件,虽然当时给特委领导带来了很大的损失和困难,但是各县开会的同志已将会议的精神带回去了,对开展游击战争,创造游击区的任务影响不大,而且很快的行动起来了。
我们这一路出了葭县,星夜赶到了绥德的刘家湾,打算回到我们开的一个小药铺(县委机关)去。那知道我们刚到街口,就有个党员拦住了我们,说:“快走,药铺给封啦,正在抓你们呢!”
我们就直接跑到南区,向区委布置了工作,并根据特委扩大会的决定,把王巨德、崔正冉搞到的三支盒子枪组成了第二支队,并由他俩负责。
从此,在绥德清涧的交界地区,这仅有三支枪组成的武装,积极地活动起来了。首先向民愤最大的“包粮的”高利贷地主们开刀。7月,杀了包粮的高正东及收款的狗腿衙役;8、9月,杀了薛家峁区长薛运统,高利贷崔化成,士绅白××。这样一来,绥清地区的游击战争开展起来了,二支队就在这样轰轰烈烈的群众斗争中,诞生了!并随着群众斗争的开展,迅速地壮大起来,到1934年,便扩大成为红军二十七军八十四师的第二团了。
腊八大会
清涧县的解家沟,是离黄河不远的一个较大的市镇。
1933年腊月初八,一年最后的一次集市——腊八大会到了。因为一年来的经济关系,好歹都要在这个时候作个交代,所以赶会的人特别多。地主、豪绅、高利贷和衙役狗腿子们,也趁这个时候来催粮逼债;黄河对岸山西的许多小商贩,也贩运着各种土产“年货”洋货赶会来了。于是,我们的党组织和游击队,便利用这个绝好的群众场合,散发了大量的传单,揭发土豪劣绅的罪恶,宣传红军、工农政府是工人农民自己的武装和政权,号召人民群众组织起来,武装起来,打倒土豪劣绅,推翻封建制度……
安定的一支队因为军事冒险,攻坚失败,把剩下的十余支枪埋了起来,我们接到报告后,立即派张爱民带十多个同志组成了一个江湖班子(类似现在的曲艺队),一路上用说唱作掩护赶去安定,将埋藏的枪支取出,星夜赶回了清涧。腊八会的前一天,我化装成一个卖年画的,和他们赶到这里,住在距解家沟十里左右的王家山,二支队也调来了,共同讨论将一支队的武装返回安定活动的问题。
王家山。是清涧最先“公开”的一个村庄。(公开,就是全村人都赞成革命,我们可以公开活动。)因此,我们计划白天好好休息,夜晚西渡无定河向安定转移。同志们正兴高采烈地擦着武器,一个队员不小心,“砰!”的一声,冲锋手枪走火了,队长批评他:“幸亏是在公开的村庄,不然就叫你暴露目标了。”
另一个队员却接过话头,开了个玩笑:“队长,枪走火是想吃人哩,这是打仗的预兆!”
不一会,果然发现了敌人,好几十个民团从村旁小道上过去了。队员们要开枪,队长制止了他们。那个好开玩笑的队员叹了口气:“哎!又打不成了!”
太阳慢慢地落下山坡,赶会的人们,有的已经开始往回返了。这时,解家沟的一个新党员白玉华同志气喘喘地跑了来,说:“今天的传单把赶会的人都轰动了,大家都说好,可是老乡们又说:‘你们光说不做,今天镇上那样多无恶不作的大土豪,你们怎么不杀!?有逼粮逼税的狗腿子,你们怎么不管!?’”
白玉华同志一番话将大伙心里的火点燃了。实在,“腊八会”集中了四方恶霸,真是摆酒席也请不齐的。支队长白雪山用眼瞅着我,意思是:“你看怎么办好呢?”我说:“咱们大伙合计合计吧。”
我刚说完,队员们就争先恐后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了,大家一致认为:这是送上门的“生意”,不能不干。于是决定立即进行准备,只待黄昏到来。
日落西山,天色渐暗。等到掌灯时分,赶集的人已经散了。我们便分三路下山,把土豪们住的院子全部围了起来。这夜,风特别大,吹起了遍地的雪花,扑在脸上冷飕飕的,但年青的我们,心却热得很。土豪恶棍狗腿子一个也未漏,统统捉住了。我们警告了民愤比较轻的,至于农民恨之入骨的恶霸,不客气,一家伙拖到河滩上杀了九个半——一个用石头砸了个半死。镇上人见到我们不光说“打倒土豪”硬是真干,心里确是万分痛快,说:“杀得好,杀了这些坏家伙,咱穷苦百姓也好松口气了……。”
“腊八会”捕杀了一批地主豪绅,这消息使远近各城镇大大为之震动,扩大了共产党、红军的影响,提高了广大群众的觉悟,这消息,也随着来赶会的山西小商贩,像风似地传过了黄河,山西人民也说:“这下救星到啦,陕北有了许多红军,厉害得很呢!这队伍可真是给穷苦百姓办事情的……。”
小岔子村出了大事情
1934年春夏之交,我随着二支队到清涧县城区巡视工作,住在离县城约十里地的小岔子村。在这里,我们召开了区委会,讨论如何开展城区的工作,“公开”城区的村庄。
小岔子其实并不算小,计有百余户人家,在陕北还算较大的村庄了。这个村里,党的工作很有基础,还在大革命时期,这个村就闹得轰轰烈烈的,广大群众受革命的影响很深,34年当时,差不多已经是公开的村庄了。因此,我们刚刚住下,村里的“无线电话”〔注一〕就布置好了,只要城里的白军一动,我们就立刻知道,大伙很放心,连警戒也未放。
这个村里,人们除了种庄稼从事农业生产之外,副业生产也极为普遍。不是推粉喂猪,就是作挂面,差不多家家户户都有副业。游击队一来,老乡们欢迎极了,纷纷把游击队员请到自己家去吃挂面。我们忙着开会,顾不上到各家各户去串门。哪知道我们正开会的时候,白军董连长带着一连人,从黄河岸边的河口开来,路过小岔子去清涧城换防。我们没料到白军会从黄河边来,敌人也不知道我们在这里,敌人进村了,一位老大娘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快快!上山去,白军进村了!”
老大娘的话刚落音,枪声响了。我们的游击队员提着枪四面八方从窑洞里跑出来,与白军干开了,一边打,一边抢占山头。我收拾好文件正要出门时,子弹呼呼地朝院落射来,封住了出路。这时,亏得一位从白军争取过来的队员,他有战斗经验,枪法很好,在他的火力掩护下,我们也冲了出来,撤到了山上。
上山以后,敌人摸不清我们的底细,也不敢冒进,于是双方就在山头上对峙了一天。
黄昏,白军退回清涧城了,我们也转移到附近的一个山村宿营。晚上,大家就在一起研究如何来对付敌人,怎样保护小岔子村不受敌人的摧残,开展“公开”城区村庄的工作。这时,一个平常最不爱讲话的队员,绰号叫做“笨人”的,想出了一条妙计。他说:“明天,白军一定要到小岔子来的,我们化装成老百姓埋伏在村子里,他不来便罢,要来,就打他个措手不及。”我们一想这办法很对,就同意了他的意见,布置了工作。
第二天,白军果然来了,首先是民团团长领着几个团丁跑进村来“招安”〔注二〕。他们刚进村,“笨人”便敲起了锣来,扯开嗓门喊着:“老乡们,团长要训话,你们赶快出来听啦,团长说:隐藏红军不报的要杀全家,要交出来就既往不咎咧!……”
“笨人”一喊,把埋伏好的队员都喊出来了。游击队的同志大多数是农民,再一化装,更像庄稼汉。大家装成老老实实来听训话的,一下子包围了民团。首先打死了民团团长,接着把团丁的枪也缴了,村外的白军一听枪响,知道情况不妙,更不敢冒然进村,我们也立刻把队伍拉到山上。
情况很紧张了。把进村的民团歼灭了。白军在离我们三里地的大岔子村,向我们进行火力侦察。老百姓不敢在村里呆了,怕白军进村烧杀,纷纷扶老携幼,卷起铺盖,拉着牲口,跟我们上了山。这一下热闹了,娃娃哭,妇女叫,个个眼盯着游击队。我心里焦急万分,怎么办呢?便叫游击队掩护着全村老小几百口人,转移到一个较隐蔽的山洼里。把队伍布置好后,就把老乡们召集在一起开会,首先向老乡们说明:“老乡们,现在问题闹大了,如今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回村去向白军投降,任敌人宰割;另一条是全村老小都组织起来,闹革命!把‘无线电话’搞好,成立赤卫队。留下少数的年青力壮的赤卫队去整治那些敌探流氓,保护村庄。敌人来了就转移。其余的男女老少都去走亲戚,每个人负责向自己的亲戚朋友宣传,让家家都向着红军,把左右附近的村庄都闹红,咱们人多力量也就大了,白军就没有办法……。”
山坡上许多人脸上露出了喜色,但还有些人犹疑不定。我们刚要想再讲清楚道理,只见一位老汉忽地站起来,愤怒地说:“这有什么犹豫的,白军就是不叫咱们活,回村投降就是等死,只有组织起来闹革命才是一条活路……。”
“对!闹起来,咱们都去走亲戚!”
“闹到底,闹红陕北,跟上红军和高桂滋拼!……”
“…………。”
老乡们是激怒了,本来是胆小的人,看到许多飞舞的拳头、梭镖,也决心跟着游击队干。这时,有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党员),看样子社会经验挺丰富,他恐怕人多心不齐,走漏了风声,就趁势站起来说道:“要干,咱们就只能有一个心眼,谁也不许中途变卦,谁也不许出卖自己人!……”
“那还用说,绝不向敌人妥协!”
“那个告密杀他的头!”
群众的斗争情绪真是节节高涨,全村男女老少,四、五百口人就连夜携家带眷,赶着牲口,抄小路投各人的亲戚家去了。区委也立刻通知各村党的组织,把土豪劣绅暗地看守起来,好好接待小岔子村去的群众,加紧突击“公开”村庄的工作,组织贫农会、赤卫队。清涧一带原来就是游击队经常活动的地区,群众觉悟较高,经过小岔子村这样一闹,附近几个村庄,很快就全给闹红了。
随着游击战争的开展,游击区迅速地扩大,在安定、绥德、清涧、神木、府谷、葭、吴堡等县游击区,建立了乡、区、县苏维埃。年底,成立了陕北省工农政府。贫农团、赤卫队、少先队等群众组织也普遍公开建立。就在这一年,安定的一支队、绥德清涧的二支队、神木、府谷的三支队、葭县吴堡的四支队,改编为红一、二、三、四团,到12月省工农政府成立时,就成立了中国工农红军第二十七军八十四师(后改为八十一师),并建立了十八个游击支队。从此,游击区的党,也就由秘密的、非法的变为公开的、合法的了。
到1935年,这是陕北革命大发展的一年。陕北游击队在1934年底改编为红二十七军八十四师后,就在刘志丹同志的率领下,首战南沟岔歼灭高桂滋的一个连,随即,又配合红二十六军主力于清涧县河口镇,高杰村、定仙墕、张家屹台、葭县的慕家?、安定的杨家园子等处,整营整团整旅的歼灭敌人。并于红二十五军入陕前,占领了延长、延川、安定、保安、安寨等县。(红二十五军是1935年9月18日在永坪与二十六、二十七军会师的)粉碎了高桂滋、关麟征、孙楚、李生达等军阀对陕北苏区的进攻围剿。一度曾因为陕北游击队主力南下陕甘苏区,与红二十六军会合而未遭到打击的高桂滋,也慌了手脚了,他原来在这时曾给蒋介石发去八个字的电报、说什么:“一弹未发,赤匪已平。”简直骄傲的不得了,尾巴翘得老高,现在,却不能不张惶失措、手忙脚乱的向蒋介石发报求援报丧了。他的电报原文是:“防广兵单、防不胜防,若不增兵,陕北将成第二江西也!”
〔注一〕无线电话:每个山头放一个哨,敌军一出动,我们就得到消息。
〔注二〕招安:即敌人来招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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