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蝗灾的记忆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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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7-08-07
第8版()
专栏:

蝗灾的记忆
黄夷
7月9日人民日报刊载了一条“河南等五省战胜了夏蝗”的消息。消息里写着:河南、河北、山东、江苏、安徽五省和天津市郊区的一千五百五十万亩地区发生了夏蝗。还说,“今年夏蝗发生和扩散的面积,是解放后最大的一年。……各地发现蝗情以后,从5月下旬开始先后组织大量物力、人力进行捕治。经过紧张的战斗,到6月底,各个蝗区的夏蝗即被基本消灭,没有起飞成灾。”
我看了这条消息,蓦地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一件往事,那是在我的以产肥桃著称的山东肥城黄家庄故乡。仲夏的一天黄昏,我放学回家,正蹲在菜篮旁帮助祖母捡豆角。突然,由远而近传来像暴风雨将临的呜呜声。祖母大概非常熟悉这种可怕的怪声,她那慈祥的、微笑着的脸上唰地苍白了起来,两手也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并且惊骇地用颤颤巍巍的声音说:“皇天爷留情!皇天爷……”当时我非常奇怪,正想问个明白,只见西北天上,像无边无际的黑压压黄忽忽的乌云一样,遮天盖日地涌了上来,霎时间天昏地暗,头顶上呜呜作响,房顶上、院子里到处唰啦唰啦落开了飞蝗,不多一会就把地盖起有两三寸厚。这时,隔壁爱求神念佛的成二哥,站在他的北屋顶上,鸣着锣、破着嗓子喊:“诸位乡亲们!快点烧香磕头啊,祷告呀!……”他的声调是那么惊恐和无望。
夜幕降临了,天仍然被飞蝗遮得黑漆漆的,一直到半夜,天上才露出萤光闪闪的星星。这天夜里,我们一家都没有合眼。
第二天早晨天刚拂晓,我从床上爬起来,跟着祖母到庄外田地里一看,那些茂盛的、绿油油的庄稼的叶子,被吃的一干二净了,只剩下光秃秃、干瘪瘪的枝干。大人们有的站在地头上噙着眼泪发呆;有的抚摸着庄稼的枝干涰泣;有的老婆婆痛楚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的祖母也哭了,我偎依在她怀里,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安慰老人家,可什么也说不出来,祖母看了看我那稚气的面孔,好像知道了我那幼小的心意,便抱紧了我,叫了声“孩子!”她老人家的喉咙哽住了……。
这年秋收,除仅有的豆类以外,只打了些少得可怜的连壳带皮的稗谷和干瘪的高粱、包米。可是国民党反动政府仍然逼迫着农民按常年完粮纳税,地主也像往年一样向农民收租。这年,贫苦的人家半糠半菜的混过了一冬,可是到第二年春上连糠菜也没有了,树叶树皮也扒着吃了。有的穷苦人家到富户家去以春借三升秋还一斗的高价借一点点粮食来糊口;有的饿得实在呆不下去了,便狠狠心到祖坟上磕几个头,牵儿携女泣不成声地朝关外逃荒去了。
这则短短的消息,深深触动了我。阖上了报纸,想到有人对我们今天的生活还恶意咒骂时,我的心头不禁涌起一股愤怒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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