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国有感 [复制链接]

第6版()
专栏：

归国有感
中国科学院物理研究所研究员 王承书 张文裕
我们回国已有十个月了。我们亲眼看到祖国建设的成绩。最近期间的反右派斗争，又使我们受到一次很好的教育。许多右派分子很羡慕资本主义国家，特别是美国的所谓“自由民主”。我们在美国住了十多年，很愿意把我们曾经看见和听到的一部分事实谈谈，供大家参考。
人事制度中的政治歧视
美国的机关、工厂和学校都有人事科与安全科。它们的作用是调查与收集所有的雇员及准备雇用的对象的一切资料，特别是这些人的政治背景。它们与联邦调查局合作，在雇用一个人之前，联邦调查局到各处调查这个人的一切。他们除调查外，还用偷听电话，私查信件等补充办法来收集材料。在就业前，每人还要填写极详尽的个人历史的表格，凡有隐瞒不报，或报告不符合事实时，就会遭遇严重的困难，甚至受到法律的制裁。
由于这种制度，近十年来，美国有很多人因为自己或亲友有“亲共嫌疑”而被解雇。有时连他们的父母或子女，也同时丧失工作，孩子们还会在学校遭受殴打。被解雇的人要再找到职业，几乎不可能。
我们是学物理的，对物理学界比较清楚。过去几年中，物理学界知名的教授被解聘的，至少有十几个人。佛兰克·奥本海姆（第二次世界大战时，领导制造原子弹的奥本海姆的弟弟）和他的两个同事，就是因为过去是共产党员而被解聘，到现在已将十年，一直在他父亲遗下的农庄中闲住着。前国家标准局局长康登，因为他的妻子有“亲共嫌疑”而被免职，后来连着在两个公司工作，都因政府不予撤销“罪名”而被解雇，赋闲两年，去秋才到一个大学担任系主任。不过这份职业恐怕也不能保持多久。也有比较幸运的，能够离开美国，在物理方面继续工作，例如现在在印度研究宇宙线的彼得斯和在巴西的理论物理学家波姆。
美国政府对中国人监视得很严。各校留美学生的学生会和中国学生基督教联合会等，都是黑名单上的组织。他们收买和利诱一些不肖的中国学生，向他们报告其他同学的行动，并且雇用台湾学生检查中国人的信件。
言论与新闻“自由”
我们的政府准许美国的记者来中国采访，但是美国国务院却一再留难，不让他们来，最近在国内舆论压力下不得不同意让他们来，仍然诸多限制，而且背弃国际惯例提出不能互惠的条件。这不是明确的说明“竹幕”是谁树立的吗？
美国政府根本不让美国人民知道中国和苏联的真实情况。打开报纸一看（也有少数的进步的报纸，但是订阅这种报纸，常常会成为亲共“罪行”之一），不是宣扬战争，就是汽车飞机失事，或者各种杀人的新闻。对中国情况的报道，凡是他们认为有机可乘的，就故意夸大，实在掩盖不了的重大事实，就进行歪曲和污蔑。例如一再宣传我们的肃反杀了一、二千万人；对我们的伟大工程建设，就说是“强迫劳动”，而且目的是在危害世界和平。每天大量散布的这种诽谤和造谣宣传，使得在美国的我们，对许多事情也半信半疑。这就是美国的“新闻自由”。除报纸外，还有无线电、电视和电影等为资本家做宣传工作，它们都受到极严密的检查制度的控制。前几年好莱坞有不少电影作家因思想比较进步而入狱。
一般人为了饭碗问题，许多公正的话都不敢讲，我们认识的比较进步的人，越来越沉默。在我们归国的船上，一个饭厅的服务员说：“大家总说我们多自由，多民主，但是我今天如果敢站起来说些没有自由和不民主的事实，明天我这服务员的工作就会丢了。”
在学校里，学生组织如果请进步人士演讲，就往往受到刁难，借不到礼堂。
有些人掌握了政府不愿让人民知道的资料，政府就不许他们说话。这里有一个很好的例子，有一位生物学教授，他研究实验原子弹及氢弹的放射性沾染对人类的危害，政府就不许他公开发表他的研究结果和他的意见。去年日内瓦举行国际和平利用原子能会议时，先是不许他当代表去赴会，后来他以私人名义去了，又阻止他发言。
种族歧视
种族歧视在美国是个极严重的问题。他们歧视黑人、印第安人（美洲土著）、犹太人及黄种人。印第安人被限制在几个“居留地”里，差不多绝种了。犹太人掌握着很大一部分资本，因此地位较好，不过仍然免不了处处遭受排挤。许多学校，特别是医学院或法学院等职业学校，都规定学生甚至于教师中的犹太人人数，不得超过一定的比例。
他们对待黑人的情形，更是不堪设想。美国有一千多万黑人，约占美国人口的十分之一，然而大部分黑人过着非人的生活。南部几个州里，不仅行人道、公共汽车和电车，对黑人和白人实行隔离，甚至连教堂、学校和旅馆也一样分开。即使在华盛顿，对在政府任职的极少数的黑人高级工作人员，也不例外。许多旅馆和食堂都拒绝接待他们，他们必须住在又脏又破的黑人区。许多州的法律禁止黑人和白人通婚。黑人在名义上有选举权，但是因为多年受到白种人压迫，文化水平较低，不识字的百分比较高，种族主义者利用这些事实，订立种种苛刻法律，剥夺了许多黑人的选举权。在法庭上，黑人和白人犯同样的罪，所受的处分也完全不同。在南方，白人杀死黑人，往往可以被判无罪。许多黑人受不了南部的种族迫害，只好迁移到北部，因为北部的种族歧视比较起来，没有那么严重。然而离乡背井，文化水平又低，只好做些粗工，仍然穷困。我们的孩子在三、四岁时就注意到这一点，曾经问我们为什么苦力大半是黑人，情形可见一般。
美国对待中国人，仅仅比对黑人略好一点。华侨的生活是相当困苦的，即使加入美国籍，仍然处处受人排斥。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华侨子弟虽在大学理工科毕业，但被迫在亲友开设的饭馆或洗衣店服务的，颇不乏人。他们的住所，也有限制，在环境较好的地区，中国人很少能买到或租到房子。我们相信，中国的留美学生，没有不亲身经历过一些这种歧视待遇的。
儿童教育
美国的家长和教师都鼓励孩子们不顾一切，为自己的利益奋斗。在抢东西和争执时，输了的孩子不但得不到同情，相反的却被斥为没有“自卫能力”。为使小孩了解金钱的可贵，父母让孩子们在家里做些家务事都要给予报酬。例如五、六岁的孩子为家里倒字纸篓，每天就有若干“工资”。这种办法从小就训练了人们为赚钱而工作的观念。美国的儿童读物，不能算不多，印刷得也颇精美，但是绝大多数的孩子，都没有好的阅读习惯。我们住在一个大学城里，几家书店，都附设有儿童读物部门。我们常带孩子去这些书店购买书籍，每次去时，顾客并不多。到北京的第二天，路过新华书店，看见里面有很多的孩子专心看书，这个情形——特别是与还在我们记忆中的美国情况对比——给我们一个很深刻的印象。
美国孩子爱看“连环画”，内容大半是荒唐无稽和极端残酷的故事，文字既粗俗，又不合文法，使小孩子学了一些不伦不类的英文。
除了连环画外，美国的孩子还喜欢看电视，据统计，学龄儿童每周消耗在电视上的时间，要在二十小时以上。电视节目和连环画的内容相似，以粗暴、残酷和曲解的冒险故事居多。近年不少儿童犯罪案件是受电视和连环画的影响的。有些孩子甚至承认，他们的犯罪行为，只不过是在电视或连环画上所看到的故事的重演。
另一方面，美国对儿童读物，还有一些限制。例如侠盗罗宾汉的故事（与中国的某些劫富济贫的武侠小说相似），有些教育界负责人就主张不应当让小孩看，理由是这种故事的精神，与共产主义思想太相近了！
归国观感
我们回国主要的原因，是由于爱国主义的思想所驱使；另一方面，我们认为继续在那种社会环境里住下去，对不起我们的孩子。当然祖国这几年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国际地位的不断提高，对我们的回国决定，也有很大的影响。老实说，回国以前，对国内的情形知道得很少，对党和政府是半信半疑的。对党的信任是从我们踏进祖国大门第一步才开始的。
我们亲眼看到祖国的实际情况，它比我们在美国时的最乐观的估计要好得很多。右派分子们说现在的生活水平低了，虽然我们不懂得政治，但是我们却看到了事实，当然从美国人的生活水平看，我们现在的确还低了些，但是比过去却高了不知多少。如果说共产党和政府不是为人民，那我们真不知道他们是为的什么。
祖国这几年在教育工作和科学研究方面的进展，使我们感到惊异。无论在阵容、设备或实际工作方面，即使与战前极盛时代相比，都有天渊之别。即以物理方面为例，现在我们虽然还没有达到国际水平（事实上，短短的八年是不够奠定科学的基础的），不过就目前的情形看，已开始生根了。有人说党不能领导科学，我们的看法恰恰相反，这几年的成绩，已是一个很明确的证明。科学的发展，是应当配合国家的需要的，因此必需有通盘的计划，个别的科学家，往往是会片面的，着重在自己的部门，只有党才能从全面客观的观点出发，就国家的需要，统筹兼顾。
过去听说在新社会里会议很多，我们常觉得不能理解为什么要费那么多时间在开会上，现在渐渐明了有些会议还是必需的。同时也认为科学工作者也有义务适当的参加一些社会工作。
我们归国不久，认识很差，这次反右派斗争，对我们说可以算是一门很好的速成政治课，它使我们深深的感觉到有加强理论学习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