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刘广信旅长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

访刘广信旅长
齐语
鄄城之战放下武器之蒋军一一九旅刘广信旅长（原师长），已于五日抵达某地。刘伯承将军、李达参谋长及若干同志均曾分别往访。刘旅长身体魁伟健壮，着浅灰色棉军服，光着头。原来他戴着一顶镶着金边的美国式平顶圆形的军官帽子，在来刘伯承将军指挥部的途中摔掉了：第一次摔下，护送的战士给他拾起来；第二次在渡过一条小河沟时，他从马上狠狠摔进深水里去，叫战士再不要拾起那顶“亡国帽子”。现在他有一顶蓝色的新棉军帽。
一间宽敞的大屋子，阳光正照射着刘旅长红润发光的脸。记者往访时，他正在伏案阅读各种书报，虽然是第一次见面，或者由于他的性格直爽坦率吧？谈话毫无拘束，就像久别重逢的朋友一样，愉快的促膝谈心。刘旅长毫不掩饰的叙述：他刚从战场上放下武器与我军初见的时候，只承认是个少尉副官。后来看到我指战员都很有礼貌，而且生活上招待的很周到，内心很感动，觉得以前外边所传被八路军捉住如何如何，于今才知都是谣言。于是，便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并表示愿意参观解放区。
刘旅长现年三十九岁，安徽太和县人。民国十四年他十七岁时，在北平入刘汝明部当兵，二十年来的戎马生活，他由一个士兵，逐级升为师长。整编后，任一一九旅旅长。他曾参加过大革命，对蒋介石历来消灭杂牌政策，表示愤怒。他说冯玉祥先生创造的西北军，是有光荣的革命传统的。不论大革命时代，或八年抗日战争，对国家民族有很大的功劳。但蒋介石对功在国家民族的部队，不是奖赏，而是收买、分化、吞并、改编、摧残和消灭。这次缩编，尤为厉害。也许就是这枝军队曾经爱国抗日的缘故吧？他指出刘汝明在抗战初期，拥有三十九个团，现在剩下的还不到六分之一。刘旅长复以幽默的口吻说：“这次整编，杂牌军官都‘升了级’了，米文和连升两级，由军长升为旅长，我自己也是师长升为旅长。这就是我们西北军的下场。一刘旅长认为八路军与西北军都是杂牌，不过八路军受到蒋介石的无理压迫就斗争，而西北军却是束手待毙，像任人宰割的驯服的绵羊一般。
刘旅长出身于贫苦农家，幼年父母曾贫苦到做乞丐的地步。他对解放区的土地改革，实现了孙中山先生耕者有其田的民生主义，表示欣慰。“我自己是个国民党员，但十分清楚国民党虽然每礼拜一在那里作纪念周，像和尚念经一样的恭读总理遗嘱，但他们十九年来，并没有实行过三民主义。国民党是光说不作，共产党却是说作就作。目前中国这个不合理的社会，迟早必须改革。”
他现在读了高树勋、孔从周及魏凤楼等将军主张民主和平，跟八路军联合起来，反对蒋介石内战卖国独裁的宣言，认为这是为杂牌军队开辟了一条光明的大道。“先前我很惋惜，目前中国没有一个振臂一呼首倡声讨袁世凯的蔡锷先生。现在我了解了共产党就是今日之蔡先生。我这次战败，能来解放区参观学习些民族国家独立富强与建立联合政府的大道理，实一大幸事。”
论题转到鄄城之战，刘旅长佩服八路军勇敢善战，指挥灵活，神机莫测。“我们二十七号在荷泽出发前，曾从联总方面获得消息，说鄄城一带没有水，也没有八路军。第五军及第十一师又说他们已占领了鄄城以东的红船口。我奉命进攻鄄城，以为有了美国的飞机大炮，打八路军又是乘虚而入，一定取胜。谁知二十九日我由荷泽赶到鄄城以南之苏屯，高魁庄时，我们的队伍，就与八路军打起来了。战斗两日两夜，非常激烈。中央炮十团所配属的美国的八门榴弹重炮，也不像配合第五军及十一师作战那样打得起劲。我指挥炮手打炮，他总是借口这样没法打，那样没法打，特别说到夜间瞄不准，更没法打。结果不但没起作用，反成了我的累赘。盼望来美式飞机助战，刘主任说天亮就来，等到下午才飞来晃了几个圈圈又飞走了。等待第五军，谁知道最危急的时候也见不到他们的影子。”刘旅长很气愤的说：“这次我们完全受了蒋介石嫡系军队的骗，也受了美造飞机大炮的骗，遭到了全军的覆灭，这也是杂牌的下场。”刘旅长谈到这里，不禁热泪盈眶。最后说：“我痛心的不只是全军的覆灭，而更是今天中国人与中国人为何竟出现了如此自相残杀的悲惨局面。”